拍卖会前夜的空气，仿佛被灌满了高纯度氦气，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丝易燃易爆的危险气息。
星图学院，黎未的个人实验室，此刻堪称全宇宙最不正经的战前指挥部。
“我再重申一遍行动纲领，”黎未踩在椅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桌子中央那个胖得像个煤气罐的机械咸鱼，表情严肃得像是在主持星际联盟最高会议，“代号‘正义的咸鱼侠’，将在目标物品‘古董级量子稳定器’——也就是我们怀疑的‘精神共振核心’——竞价突破五百万星币的瞬间，由我们的外援金豆同学，按下‘爱与和平’的红色按钮。”
桌子底下，莫小跳抱着脑袋，离那条咸鱼足有三米远，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玩意儿比院长半夜查寝还吓人，我感觉我的理智值正在狂掉……”
“正义的咸鱼侠”仿佛听到了召唤，头顶的白旗“唰”地一下展开，上面用像素风写着四个大字——“缴械不杀”。
紧接着，它身上的跑马灯开始闪烁，内置喇叭用一种堪比广场舞神曲的魔性电音嘶吼起来：“老铁们顶住！我方承诺！优待俘虏！放下抵抗！加入我们！一起摇摆！”
说着，它两条短短的机械鳍就开始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跳起了老年迪斯科。
卫砚舟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靠在门边，精神力场域无声地将整个实验室包裹起来，隔绝了这要命的噪音和可能会泄露的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他看着眼前这堪称胡闹的一幕，深吸一口气，试图理解自己这位“天才”队友的脑回路：“黎未，我们是在执行A级保密任务，目标是‘暗熵’这种能把星球当玻璃珠弹的恐怖组织，不是在搞赛博庙会。”
“队长，你这就落伍了。”黎未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咸鱼侠圆滚滚的肚子，后者立刻切换了模式，喇叭里传出娇滴滴的萝莉音：“我，咸鱼，打钱！”
“你看，”黎未一脸“你根本不懂艺术”的表情，“这叫心理战术。你想想，在那个所有人都绷紧神经，为了一个天价物品争得头破血流的瞬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玩意儿，高唱‘躺平即是正义’，会发生什么？”
卫砚舟面无表情：“安保会第一时间把它当成恐怖袭击的炸弹给处理掉。”
“不不不，”黎未摇着手指，镜片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就是它的精髓所在。它的外形太搞笑了，太没有攻击性了，以至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懵逼，而不是恐惧。就在他们大脑宕机的这一秒，我加装的‘反共振干扰器’就会启动。它的核心原理，源自我从泡面桶反重力芯片里拆出来的相位偏转阵列，再结合‘逗比眼镜2.0’的记忆波动反向调制技术，可以在一瞬间释放出一种无害但极具迷惑性的‘垃圾快乐频段’。”
她越说越兴奋：“这种频段会瞬间干扰‘精神共振核心’试图建立的稳定链接，让它从一个‘大杀器’变成一个‘信号放大器’，把全场所有人的潜意识，比如‘今晚吃什么’、‘隔壁老王的头发是不是假发’、‘我私房钱藏好了吗’这些念头，全部广播出去。到时候，整个拍卖会现场，就是一场盛大的社死派对。‘暗熵’的人就算心理素质再强，也顶不住这种精神污染，他们的交易自然就泡汤了。”
卫砚舟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听起来像是喝了三斤假酒之后想出来的，但从逻辑上……竟然他娘的能闭环。
它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黎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改装过的游戏手柄，递到旁边的全息通讯屏幕前。
屏幕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相老实巴交的男生——金豆，正紧张地搓着手。
“金豆同学，这是你的神器。”黎未把手柄的操作方式放大给他看，“记住，你的任务很简单，就像玩《星际打地鼠》，平时随便按，别让人看出你是演员。等到那个破稳定器价格飙到五百万，你就给我狠狠地把这个红色蘑菇头按下去，按住了别松手，直到我让你停。”
金豆的脸都白了，他看着那个造型狂野的手柄，感觉自己接过的不是一份兼职，而是一份通往异世界的船票。
他结结巴巴地问：“学、学姐……我再确认一遍，我真的能拿双倍工资，外加一箱……自热牛肉火锅吗？”
“成交！”黎未豪气地一挥手，“只要你按下那个钮，别说一箱，以后你在学院食堂的火锅，姐包了！”
“为了火锅！”金豆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仿佛即将按下的是核弹发射钮。
卫砚舟关闭了通讯，揉了揉太阳穴，对黎未说：“我的人已经就位了。两个伪装成安保，一个混在后台技术组。我会以‘杰出校友’的身份观礼，全程用精神力锁定你。记住我们的暗号，如果我让你‘不小心’打翻饮料，那就是情况失控，你必须第一时间撤退。”
黎未回头，冲他狡黠一笑：“队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接地气了，连掩护方式都这么有生活气息。放心吧，我的发明，从不按常理出牌，‘暗熵’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老古董，理解不了咱们Z世代的浪漫。”
卫砚舟看着她那张写满“搞事”和“自信”的脸，心中那股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强烈。
他总觉得，有什么环节被他们忽略了。
同一时刻，在远离星图学院的议会区，一座被数据和钢铁包裹的密室里，墨长老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全息沙盘。
沙盘上，星图学院的礼堂被精确地还原出来，每一个座位，每一个摄像头，每一个安保人员的巡逻路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清道夫小队已经入场。”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报告，“A组负责外围封锁，b组渗透进安保系统，c组三人已获得宾客身份，位置分别是7排3座，12排11座，以及VIp包厢的服务生。他们的武器都经过伪装，可以通过最高级别的安检。”
墨长老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那是黎未的座位。
“陆明远那个蠢货，打草惊蛇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不过也好，提前启动，正好可以看看我们这位‘有趣的变量’，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他的目光落在黎未的档案上，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证件照旁边，是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发明专利：《全自动吐槽机》、《懒人福音之自动寻找遥控器机器人》、《基于量子纠缠的防作弊骰子》……
“一个会做咸鱼机器人的小丫头……”墨长老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天真地以为，靠着一点小聪明，就能撬动命运的齿轮。她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不按常理出牌的‘变量’，最终的结局，也只会被算法无情地清除。”
他关闭了沙盘，密室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他如同深渊般的声音在回响。
“传我的命令，目标‘精神共振核心’必须到手。至于那个叫黎未的学生……”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如果她安分守己，就让她多活几天。如果她的‘咸鱼’敢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不必活捉，清理干净。”
夜色渐深，星辰轮转。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为繁华的中央星都镀上一层金边时，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一辆辆奢华的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过天际，停在星图学院宏伟的礼堂前。
车门打开，走下的是衣着华贵的贵族、面容严肃的议员、以及来自各个星球、眼神精明的富商巨贾。
他们脸上挂着得体的社交微笑，交谈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和权力交织的味道。
人群中，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身影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卫砚舟整理了一下笔挺的校友西装，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而黎未则像个真正来参加活动的学生，好奇地东张西望，口袋里，那个改装过的游戏手柄的接收器，正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幽光。
华服之下，暗流涌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礼堂中央那个被红布覆盖的高台上，期待着一场财富与荣耀的盛宴。
没有人知道，决定今夜走向的，或许并不是台上的拍卖师，也不是台下的巨富豪绅，而是一个远在百里之外，正对着一碗自热火锅发誓的实习生，以及一个准备让全场最高贵的人们……集体社死的咸鱼机器人。
今夜，星图学院的礼堂，注定要上演一场教科书上从未有过的实践大课，课程的名字，或许可以叫做——《论如何在星际拍卖会上优雅地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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