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书房内,正午时分,安霆远还在琢磨事,对自己的棋盘很满意,
此时,他接到林特助的汇报,抬头看,
“家主,东西到手了。”
安霆远呵呵一笑,感叹着,
“大猫太刁钻不好驾驭,小猫反倒是一只比一只好用。”
正得意的时候,林特助接下去的话让他很是不舒服。
“家主,片场出了点小插曲,傅家的进了医院,目前伤势不明。听说还和乔总有关。”
安霆远敲打着轮椅扶手,罕见的高兴。
“本来想着只是取点东西,也是情非得已。就看那傅家小子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能度过这关。”
“我的本意只是把水搅混,择机取点东西罢了。”
“看来,还是他自己马术技艺不精,非要和我们勋儿比,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他对自己儿子的马术很有信心,毕竟……法国的事他早知道了。
“那丫头办事不错,比他哥还有效率。”安霆远自顾自夸奖着。
此时,林特助面色有些尴尬,似有隐情。
安霆远哪能看不懂,沉声问道,
“小林子,想说就说。”
“不仅是棕马发作了,大少爷的马也巧合地突发意外。”
“什么,勋儿也出事了?那么巧?他没事吧?”安霆远有点意外。
儿子的死活于他而言是第一位的。
林特助不敢迟疑,安抚道,“您别担心,大少爷马术无比精湛,区区烈马而已,手到擒来。而且他洪福齐天,最后没闹出什么事。”
他没有说他的大少爷和乔言心患难拥抱了一下这事,否则他今天得爬着出去了。
“反倒是小傅董逞英雄,为了救人自己搭进去倒挂了彩。”他转移话题得很巧妙。
林特助在扮演工具人上倒是一流。
彩虹话一波又一波。
“大少爷没想到平日里温吞柔和,想不到真到关键时刻,那英姿确实没得顺。”
“还在校场内,勒马啸远,传为一时佳话呢!”
……
林特助是懂怎么讨好老板的。
“现场传来的图,家主您要不要过目?”
安霆锋嘴上没发声,只是挥挥手指让他待会儿传过来。
“果然,没有儿子出风头爹会不喜欢的!”林特助心里吐槽。
……
安霆远看完驭马图,对大儿子的飒沓英姿很是满意,就像看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不过,他又恢复原来的凝视,想了一会儿,“很奇怪呢?怎么没有按照计划走?”
“嗯,有些波折。”
“不过,算了,结果倒是……差强人意的。”
林特助也是有些纳闷,“就现场传来的消息,小傅董是为了护着乔总受伤的。”
安霆远嗤笑一声,“果然呵,那娼妇勾三搭四的本事看来见长了,还晓得找个靠谱的。”
“那世侄也是人杰一个,算是和勋儿交好,没想到还是抵不过美色。”
他甚至不耻。
——
就在安霆远思考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子没有敲门,突然闯了进来。
风风火火,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性子很是野,只开门见山道,
“安董,您今天马场上演的这出应该叫——诸葛武侯街亭点将吧?”
“挺能折腾啊?”
她推推口罩,虽然容貌黢黑,但仪态优雅得不可方物。
安霆远生平很讨厌别人点他,不悦道,
“你这小丫头总算来啦,让我一顿好请。”
“还有,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武侯点将?”
“没什么,夸你识人不清呢!”
女孩翘起二郎腿,搁在桌子上,明明粗鲁至极,却并不让人厌恶,
她歪着头,声音甜得发腻道,“您是天天打雁,让雁啄了眼睛。”
安霆远修养很好,不会因为一两句话破防,狼窥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那你得审一审你那颗有些灵活的棋子了,她做了什么悄咪咪的事。”
“丑”女孩撇撇嘴,笑得从容。
“狗东西,就当姑奶奶今天替你报了仇,以后别怪我绝情。”她嘴里碎碎念。
……
————
下午5点,飞机起飞的时候,谢允仪还在想今天的马场惊魂。
飞机舷窗外,高空上烟云缭绕,如同马场的迷雾一般波云诡谲。
不过,难不倒谢董这顶探照灯。
变故发生时,她全程不在。那时候,她正忙着和谢思琦打电话。
侄女在那边提心吊胆,她能感受到她电话里的凄惶,本来想要教训的话都被憋回去了。
至亲被人陷害,即使有错,她也不能不呵护着,
毕竟她是谢允仪兄长生前最疼爱的孩子,他把女儿托付给她就是要护她一生的。
为了避人耳目,这才来得晚,不太清楚场上的情况。
现在,安抚好侄女后,渐渐把事情看明白了。
——
书房内,女孩子的黑皮肤有些掉色了,露出白皙透光的皮肤,煞是好看。
她也没绕弯子,发问道:
“首先,为什么有三匹马?”
“你猜猜看?”安霆远不咸不淡地喝药。
“我和你的宝贝儿子打过交道。”女孩得意道。
“哦?你对他很上心?”安霆远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她的表情,想知道点什么。
女孩选择性无视。
老头子对少女心事心知肚明,也就不再讨人嫌。
“你还真能审时度势,那么早就做准备了?”
他一点也不奇怪女孩的见识。
“有些人,很早就入局,说起来还是你介绍的。”
“你也知道,姑奶奶我鼻子灵,乔氏动手前,我就闻到味了。”
女孩对安霆远的做法颇有微辞。
“你说的倒也合理,接着说。”他也很好奇哪里出了问题。
“晚宴那天傍晚,灯光很暗,他在在谢家后花园做园丁,衣服很旧,洗得很干净。”
“三天前,凌晨我又看见他跑出去,他和上次一样。”
“哪里一样?”
“衣服褶了旧了,照样穿身上,只要还是——白色。”女孩心细如发。
“然后呢?”
“ 听k老师说,他在法国喜欢养狗养鸽子,所以我猜他对白色应该有一种偏执。”
“你的计划本来应该是,让剧组提供两匹棕色的马,而且让棋子挑一匹下药。”
“你很谨慎,不会干这种不留余地的事,本意是对的。却给了人家动歪心思的机会。”
女孩盯着他,“不是所有棋子都会按你的棋谱走。”
“不知道,我递给您的第一份礼物您满意不?”
听到这里,安霆远的脸色已经呈现酱紫。
“满意!”
老头子虽然表情没变,但眼神里融进了一丝慑人的凶狠。
女孩知趣地没有说下去,聪明人之间向来点到为止。
————
谢允仪这时正在飞机上,怕被乔言心知道自己此行真实目的,所以选择坐正常航班。
不敢动用私人飞机,让她这个“活曹操”闺蜜起疑心。
白天玩了最后一出惊险的cosplay,为了让狗男人眼睛都看直,免得得忘了法国之约,花了不少心思。
“总算可以耍开他们给自己放个假,最近破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这会累得精疲力尽,也就没去细想这马场惊变。
躺在头等舱的软床上,眯了一会儿。这时准备用餐,突然空乘才想起来送错餐了,闯进来打扰贵客。
“女士,不好意思,这份餐点放错了,请你见谅。”
“没事的,和我要的那份一样。”谢允仪懒得计较。
“这份餐看差不多,实际上口味不均匀,您还是换回来吧。”
“你们还管到餐点口感上了,服务还真周到。”
……
等她离开,女人一边品尝着头等舱才有的新菜品,一边抿着红酒。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陪阿澈这风流鬼,快两三个月,没休息过。”
“不过,愿愿和老东西相处很好,有他庇护没谁敢造次。”
想到这,谢允仪觉得老东西损是损了点,还是有点用的。
不过,尝着尝着,她有些不对味,
“均匀?……换错?……”
她念念有词,美目流盼生辉,似有所得。
“还有,棕色的马为什么一模一样?”
谢允仪起身离开头等舱的椅子,来回踱步,倩影在柔和的灯光下舒展开来。
……
忽然,她端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捏了捏,看着里面混浊的色彩沉淀。
“哦?有杂质啊?”
一个瑰丽又乌龙的全景图,在她脑海里浮现……
想了有一会儿,她觉得自己都想明白了,她才想起来得赶紧通知还在片场的顾千澈,不过不能告诉女总裁,
以她的性子,怕是会直接掀桌子和安氏全面开战。
“嗯,这是只能让阿澈自己处理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会有办法。”
于是她开了手机,刚准备通知。
可是……架不住飞机上不让开手机打电话啊。
“算了,等落地到了尼斯,再告诉他吧,一来一去,反正起码要15个小时……”
“指望他自己看明白是很难了!他眼下那点脑汁,怕都用来对付乔乔了!”
瞌睡的时候,她怕自己忘了,想来想去,就算说了,又怕这傻子的脑子转不过来。
就想着,索性把想法组织好语言,像个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发给了顾千澈。
——
她在短信上码了这样一番话——
顾呆子如晤:
本姑奶奶先行一步,等你到法国汇合。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走之前我看了一眼马厩里的第三匹马很不对劲,这种不均匀,本身就很不“均匀”。
一般剧组挑马无非会择选三种自然的颜色,有白有棕,再挑个紫,黄什么的。(要么是不知道观众口味,或者为了拍摄画面质量自然)
多半不会刻意都挑同样的棕色,相似到一模一样,好像就是为了让人哪一匹都不想选。
我猜原先剧组放门口备演员挑选的组合,应该是两匹棕色成对出现。
等你到了场地,看到两匹棕色马,引你这洁癖瘾犯了,肯定产生生理性厌恶,理所当然会问养马师傅是否有第三匹马。
这时,师傅会告诉你第三匹是白色的。你这货有挑白色的癖好,是必然会选择斯烈的,那你就可以避免被事先下了药的棕色马所连累。
下毒的人,对你的色彩偏好如此间接,又怕你出事为了专门留了安全阀。
由此可见,下药的人幕后者不言自明,
多半是你那个宠你到胡作非为的深不可测的爹。等傅少骑了马出现混乱后,方便他的第二步(未知)。
但诡异就在于,具体下毒的人,反而是利用了你爹这点慈悲,想置你于险地。
以我对你爹的了解,你爹这个人奸了点,好歹做事有余地,把成败藏在概率里美美隐身。
可这剂量有些大,必然非他本意。说起来,“斯烈”的表现克制,很是喜爱你这新主人了。
说回那人,他就是把马的顺序调换,精准在白色斯烈上下毒等你自投罗网。
但他又怕你爹找他麻烦,为了保险起见用剩下的毒把被调换的马给药了,这样确保他确实有按照你父亲的既定计划行动免于后患。
到时候可以把罪过推给意外。
傻憨憨,看到这是不是脑瓜子嗡嗡的?很奇怪他只要在马厩里给斯烈下毒等你上钩就好,何苦让人调换马匹?
如果能想到这点,老娘还算没看错人。
计划并不在于谁受害,而在于谁不受害。如果放任棕色马匹在场上,傅少一到还是有一半概率会成为牺牲品。
就是这点,才是他唯一一个会暴露的地方。他处心积虑的筹谋,恰恰是为不给另一匹棕色马下毒。
可见她的首要出发点是,因为你爹的计划必然会害到傅少这条池鱼。为了保护他,这才出此下策,害你,不过是他的顺势而为。
你想知道谁是凶手,只要留心观察傅少受伤后谁露出特别的惋惜之意即可。
——
她有点讨厌,这种靠嘴就能解决非要动手的事。
就怕顾呆子看不懂,才一口气写了那么多。不过,她不敢发给女总裁,否则法国汇合计划就会泡汤。
孰轻孰重,她有数。
谢允仪码完字,就躺下开始碎碎念了,
“都怪安霆远那头病狮子,快走了还这么能折腾。”
“真不知道老爹当年怎么和这种人能和平相处的?”
“还有,不知道那个傻憨憨看不看懂?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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