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郊外的公路蜿蜒,缠绕在翠绿的山丘与蔚蓝的天空之间。
风景旖旎而宁静,偶尔有几只鹭鸶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乔言心独自坐在公路边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出神。
身影在余晖中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一切都美得令人心醉,可心中却空空荡荡,像被遗弃的孤岛,四周是无尽的海洋,没有船只和灯塔。
前方无路,回头无岸。
如同此时她和阿澈的距离。
她坐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顾千澈送受伤的母子去医院,而她则选择在这里等他。
她知道,他会回来的。
他秉性温良,何况目前正以朋友的身份相待,重情重义的他会回来的——
她坚定的相信。
——
思绪飘回过去。
那些年,分别后的日子,像一场无尽的噩梦日夜折磨。
最初的两年,特别难熬。
她常常一整天躲在别墅里,蜷缩在他们曾经的房间里,无声地看着那面空荡荡的墙。
曾经挂着巨大的婚纱照已经烧毁。
记得照片中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很甜。
那时候去马尔代夫拍了一周的婚纱照,足足有500多张,摄影师们工作量大的惊人,可阿澈是那么纵着她,一点也不生气。
他一直是这样,认定的人,看中的事,确定了就不会改变。
既然答应了求婚,那些皮毛的事她都不介意。
最后精挑细选了很久,才把最幸福的那张保留了下来。
海岛为媒,爱意为聘,互许一生。
说来也讽刺,拍的时候倾尽全力,挑的时候逐张比对;扔的时候是一刻也不带犹豫。
仿佛丢掉的是累赘,是包袱,是一文不名的垃圾。
那个乔言心在他眼里,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求婚如砌沙堆塔;离开若丘峦崩摧。
婚纱照早就焚毁,扔在别墅垃圾堆里,爱意也被凌迟得体无完肤。
那面墙只剩下钉痕,在嘲笑她的愚蠢与背叛。
原来每天抬头见的东西,突然就不见了,除了追悔,还是遗憾。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后来,她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像副披着皮的骷髅。
直到佣人轻轻敲门,提醒她秘书来了,她才勉强收拾情绪,去公司处理工作。
生活像机械的钟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可心却早已停摆。
……
顾千澈离开前,曾经给爷爷打了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被爷爷录了下来,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她不愿意再听,字字诛心。
可每当夜深人静,又会忍不住按下播放键。
顾千澈的声音平静、冷淡、绝情。
“乔言心,我不爱你了。”
“我不是她的唯一,也没有人能成为她的唯一。”
“她只是执念而已。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会忘了我。”
声音低沉而沙哑,听得出压抑着愤恨,
过去的七年,像一场梦。梦醒了,就该散了。
不是的,她嘶吼着不承认。
她认定了他是她此生的唯一,她绝不会放下。她有执念,她的执念就是爱他,找到他。
她不愿意再听下去,可他的声音响起,眼泪就零落如许。
话如钝刀,剜着她的心。
哭干了再听,听够了再哭,她的眼角依然会湿润。
后来,失眠的夜晚,她常常反复听着那段录音,直到疲惫不堪,
“真是好笑,反而能勉强入睡。”
枕边架着顾千澈的照片,照片中的他难得爽朗,仿佛从未离开。
她常常抱着那张照片入梦。
可梦醒之后,现实依旧残酷。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他回心转意,可等待的日子却遥遥无期。
只剩怅然若失。
突然,就会浮现出那些可怕的画面:
那些疯狂而可耻的夜晚,她以工作为名,出去幽会的时候,顾千澈是否也曾寂寥地掌着灯,猩红着眼睛,坐在房间里等她?
那些败类挑衅的话,虽说有夸大的成分:……的姿势,各种骇人听闻的场所,以及寡廉鲜耻的半推半就,却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被吞没的日日夜夜里,他是否也曾这么熬着,熬着,从思念到怨恨,再从咆哮到心死?
刺痛感灼烧着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阿澈,这次你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她喃喃自语,“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她的语气哀婉,近乎乞求,在向命运祈求最后一丝怜悯。
——
三个小时后,顾千澈的车终于出现在公路的尽头。
他停下车,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那个男孩的伤势比较严重,我多留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已经收拾好情绪,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没关系,今天能陪你散心,一起见了许多美丽的风景,还顺手做了一件好事,是很充实的一天呢。”
顾千澈微微一怔,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你真是个温婉如水的人。”
她想,“温婉吗?是你本就不喜欢凌厉吧。”
她不计较了,能见着就够天可怜见了。
得到他的赞美是那么的珍贵,她贪婪地吮吸着这一刻的温暖。
——
之后的三天里,乔言心没有再去打扰顾千澈。
她也晓得,离他太近,会让他感受到她刻意的接近,以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动机。
可已经尝到重逢的喜悦,每一分钟都难熬得像是度日如年。
十多年前,他们还相濡以沫的时候,她就整日粘着他不放开。
脑袋总是架在顾千澈的肩膀上,雷厉风行的女总裁只有在这里才会小鸟依人。
如今,依恋依旧,可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渴望飞翔,却无法挣脱。
她把顾千澈近期的照片洗了出来,大大小小地摆满了整个房间。
鸢尾花海中拍摄的照片被她视若珍宝,放在床头,每晚枕着它入梦。
照片中的她们笑容明媚,如若最初相识的那一刻。
——
几天后,顾千澈的法国好友费舍尔先生邀请他们去他的私人城堡参加家庭派对。
乔言心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特意打扮得居家,妆容简单却从容。
淑女发髻用一条白色丝带盘起,若一朵清新的百合。
她的出现让顾千澈的目光微微一滞,心中泛起涟漪。
针织长裙是米色的,不艳丽。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显得温婉而优雅。
妆容清淡,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五官,尤其是眼睛,明媚透亮,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充满动人风韵的女士,骨子里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在森林里不停唤他姓名的女孩子。
那时的乔言心,也是这样温柔而坚定,像一缕青烟,缭乱了他的世界。
他看得有些痴了,直到乔言心轻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美丽的女士,我们出发吧。”
两人驱车前往费舍尔先生的城堡。城堡坐落在小镇的郊外,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城堡的外观古朴而庄严,像一座中世纪的堡垒,静静地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中。
城堡的大门缓缓洞开,露出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路的两旁种满了玫瑰,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的甜腻。
城堡里影影绰绰,热闹非凡。
费舍尔先生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他们。他对顾千澈打招呼,“顾老弟,你邀请了一位绝佳的女伴。”
他的目光在乔言心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笑着说道:
“林女士,欢迎您。您的厨艺让我印象深刻,今天的派对一定会更加精彩。”
乔言心一笑,礼貌地回应道:
“谢谢您的邀请,费舍尔先生。我很荣幸能参加您的派对。”
“你很像顾先生的一位故人呢?”
她转头:“是吗?顾老板有一位和我想像的朋友?”
顾千澈站在她身旁,有点轻松。
“大概是能成为朋友的人,都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所以说缘分是注定的嘛。”
顾千澈打哈哈,往事随风去。
林晚也没深究,跟着进场。
回忆袭来,仿佛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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