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前的空气,还残留着火油和焦木的刺鼻气味,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疯狂。
苏州知府孙承运的脸色,比他官袍上的补子还黑,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燃着三丈高的怒火,几乎能把眼前的胥吏当场点燃。
“混账!通通都是混账!”孙知府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火盆,炭火滚了一地,吓得周围的衙役们噤若寒蝉,“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啊不,是苏州城内!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纵火焚船案!这简直是把本府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他指着江面上那些还在冒着黑烟的船骸,唾沫星子横飞:“查!给本府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黑手给本府揪出来!本府的绩效考核,可不能就这么泡汤了!”
底下众人唯唯诺诺,生怕被知府大人的怒火波及。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被两名衙役架了上来,正是被苏晚照从江里捞起来的铁掌龙。
此刻的铁掌龙,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码头大哥的威风,活像一只落水狗。
他一看到孙知府,立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也是被逼的,小人有证据!是吴霸天!是吴霸天勾结巡检司的赵德全,想要烧死苏小姐,嫁祸于我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来了精神,这瓜保熟啊!
吴霸天原本还站在一旁,摆出一副协助调查的无辜嘴脸,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指着铁掌龙的手都在哆嗦:“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铁掌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东西,高高举起,“大人请看!这是吴霸天给我银票的票根,还有他和赵德全往来的书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事成之后,苏州码头尽归他手,赵德全官升一级!我一时糊涂,才着了他们的道啊!”
衙役立刻将证物呈上。
孙知府接过一看,脸色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将信件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好!好一个吴霸天!好一个赵德全!官商勾结,草菅人命!来人啊!”
“在!”
“把吴霸天给本府拿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铁链哗啦一声就套在了吴霸天的脖子上。
“不!大人!冤枉!这是污蔑!”吴霸天还在拼命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年轻人,正是吴霸天的儿子吴虎。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吴霸天面前,涕泪横流:“爹!爹!”
他又转向孙知府,砰砰地磕头:“大人饶命啊!我爹他是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吴霸天看着自己这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儿子,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怒火攻心,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滚开!你这个废物!我吴霸天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老子英雄一世,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这一声怒吼,充满了鄙夷和嫌弃,简直是伤人至深。
吴虎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张狰狞扭曲的脸,眼中的泪水瞬间凝固,然后又如决堤般涌出。
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无论他怎么努力,得到的永远是“废物”两个字。
他以为血浓于水,可在生死关头,父亲给他的,依然是这最伤人的评价。
他彻底心死了,抑郁了。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吴虎缓缓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那道清冷而沉静的身影上——苏晚照。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双眼睛,深邃、平静,带着一丝……怜悯?
吴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踉踉跄跄地穿过人群,走到苏晚照面前,双膝一软,再次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声音嘶哑而绝望:“苏小姐……我爹……他罪有应得。吴虎……吴虎不才,愿为您做牛做马,只求……只求您给条活路。”
苏晚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知道,吴霸天这座大山,从内到外,已经彻底崩塌了。
她对一旁的谢昭递了个眼色,谢昭心领神会地上前,将吴虎扶了起来:“吴公子请起,我家小姐心善,不会为难你的。”
就在这戏剧性的一幕落下帷幕时,苏晚照的脑海里,响起了那熟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音。
【叮!
恭喜宿主,财运值累计突破1500点!
系统等级提升至LV3【巨商】!】
【巨商特权已解锁:个人魅力提升,商业谈判成功率增加10%。】
【恭喜宿主解锁新任务:‘建立商行情报网’。
任务要求:在苏州城内建立一个覆盖主要商业领域的初步情报网络,能及时获取商品价格波动、竞争对手动向、官府政策风声等关键信息。
任务奖励:财运值500点,解锁新商品‘记忆面包’配方。】
苏晚照眼中精光一闪。
好家伙,这是要让我从商战片直接跳到谍战片的节奏啊!
不过……我喜欢!
她看着眼前这片混乱后百废待兴的码头,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然成型。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诸位乡亲,各位商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吴霸天倒行逆施,已被官府捉拿,此乃大快人心之事!但码头不可一日无主,水运不可一日不兴!”苏晚照朗声道,“我苏晚照在此宣布,即日起,吴霸天名下所有码头、仓库、货船,将由我‘苏记’全盘接收,并整合成‘苏记水运集团’!”
人群中一阵骚动,但更多的是期待。
“大家放心!”苏晚照继续道,“所有愿意留下来的伙计、船工,工钱待遇,只升不降!所有愿意与我合作的商户,抽成规费,一律下调一成!我苏晚照保证,在‘苏记’的规矩下,只有公平买卖,再无欺行霸市!”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马员外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道:“苏小姐高义!我老马第一个支持!以后我家的丝绸,就全走苏记水运了!”
“还有我!我家的茶叶!”
“算我一个!我家的瓷器!”
一时间,商户们纷纷响应。
那些原本属于吴霸天的打手和伙计们,在短暂的犹豫后,也纷纷选择了归附。
毕竟,谁不想跟着一个有本事、又愿意让利的老板呢?
打工人,打工魂,跟着苏小姐能当人上人!
码头的秩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井然有序。
几天后,关于纵火案的判决下来了。
赵德全因为罪证确凿,直接被撸掉了官职,贬到了不知哪个鸟不拉屎的边陲小县当县丞,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而他那个负责点火的私兵队长,则被判了斩立决,人头落地。
消息传到赵德全耳中时,他正在收拾行囊。
他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苏晚照!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赵德全誓不为人!”
然而,这怒吼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已经输得一干二净,连报复的本钱都没有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苏晚照和谢昭并肩站在码头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船来船往、人声鼎沸的景象。
“吴霸天倒了,赵德全废了,短时间内,应该没人敢再来找麻烦了。”苏晚照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小姐,这只是开始。”谢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这次我们能赢,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但敌人不会永远这么愚蠢,他们下一次出手,或许就不会只局限于商业手段了。”
苏晚照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谢昭的目光投向码头上那些忙碌的脚夫、船工、小贩,压低了声音:“小姐,这个码头,是苏州城信息最驳杂、流通最快的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我们可以在这里,设立一些‘眼睛’和‘耳朵’。”
苏晚照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暗哨?”
“是。”谢昭的货物的流向,商家的底细,甚至是官府里某些大人的喜好……这些信息,有时候比黄金更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小姐,我们要的,不只是商业上的成功。我们要的,还有能保护这份成功的……权力。”
权力。
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在苏晚照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看着谢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谋士,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但她说得对。
在这个时代,纯粹的商人就像是待宰的肥羊,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系统的任务,谢昭的建议,不谋而合。
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我明白了。”苏晚照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人手、金钱,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她的心中,一幅宏伟的蓝图已经缓缓展开。
她要建立的,不仅仅是一个商业帝国,更要有一个与之并驾齐驱的情报帝国!
商业为骨,情报为翼,如此方能翱翔九天!
“很好。”苏晚照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山下走去,“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第一步,就是把吴霸天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彻底清算一遍。”
她吩咐下去:“去,把吴霸天所有产业的账本,一本不落地全部给我搬到书房。我要亲自过目,看看这位‘水上霸主’的家底,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当晚,苏晚照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几十本厚厚的、积满了灰尘的账本堆成了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霉味,但苏晚照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知道,这些不仅仅是数字,更是吴霸天商业网络的脉络和死穴。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吹开封皮上的灰尘,露出了“吴记船行往来账目”几个字。
她翻开泛黄的纸页,一行行或清晰或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记录着一笔笔货物的进出、银钱的往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平常,直到她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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