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眼深处,重归死寂。唯有那株混沌青莲幼苗散发的黯淡清辉,与林劫周身残存的混沌气息交织,在这片狂暴本源中维持着一方相对宁静的“孤岛”。石礁之上,血迹斑驳,林劫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双眸紧闭,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不屈的坚毅。
与魔主投影的隔空一击,虽被青莲幼苗挡下大半,但余波依旧重创了他的道基。体内经脉寸断,五脏移位,混沌元神布满裂痕,连眉心那枚初生的世界种子都光芒黯淡,几近熄灭。更可怕的是,一丝蕴含着炼虚境毁灭道则的魔气,如附骨之疽,在他体内肆虐,不断侵蚀着生机,阻挠着修复。
然而,林劫心志如铁。他强忍剧痛,全力运转《混沌创世经》。功法一经催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感受涌上心头。此地混沌之气精纯磅礴,远超外界,但此刻吸收炼化,却不再是以往的顺畅无碍。那丝炼虚魔气如同最恶毒的毒蛇,盘踞在丹田要穴,疯狂吞噬、污染着涌入的混沌能量,甚至反向侵蚀他的神魂。
“噗!”又是一口淤血喷出,血液中夹杂着缕缕黑气。林劫身躯微颤,额角青筋暴起。魔气之顽固,远超想象。以他此刻重伤之躯,想要驱除,难如登天。
就在他几乎难以为继之时,一股温和、浩大、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最本源生机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他的体内。是混沌青莲幼苗!它自身受创,灵性大损,却依旧分出宝贵的本源之力,来滋养、修复林劫的伤体。
这股力量与混沌同源,却更加精纯、温和,带着一种抚平一切创伤、滋养万物的神效。所过之处,断裂的经脉被轻柔接续,移位的脏腑被缓缓归位,连那肆虐的炼虚魔气,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虽缓慢,却坚定地被逼退、净化。
“青莲前辈……”林劫心中涌起暖流,更有愧疚。若非为了护他,幼苗岂会受损?他收敛心神,引导着这股珍贵的本源之力,配合自身功法,全力修复道基,驱逐魔气。
时间,在混沌海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万年。
林劫的伤势,在青莲幼苗不计代价的本源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破碎的经脉被重塑,更加坚韧宽广;受创的脏腑被修复,蕴藏勃勃生机;混沌元神的裂痕弥合,光芒重新亮起,甚至因祸得福,吸收了部分炼虚魔气被净化后的精纯能量,体型隐隐壮大了一丝,对混沌本源的感知与控制更加精微。
而那缕炼虚魔气,在青莲本源与林劫自身混沌道则的合力围剿下,终于被逼至一处偏僻窍穴,被林劫以秩序锁链层层封印,暂时镇压。虽未根除,但已无法构成大碍。
“呼——”不知过了多久,林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中隐有黑烟散出。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流转,深邃如海,虽未恢复巅峰,但气息已稳固下来,甚至因这次生死磨砺,对力量的掌控更加圆融,对生死平衡、混沌演化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他首先看向身旁的混沌青莲幼苗。只见其九片莲叶,边缘那片被魔爪余波扫中的叶子,裂痕依旧,灵光黯淡,整株幼苗散发出的清辉也微弱了许多,显得楚楚可怜。但它依旧顽强地挺立着,轻轻摇曳,向林劫传递着一丝“安心”与“鼓励”的意念。
“前辈……”林劫心中酸涩,伸手轻触那受损的叶尖。触感温润,却带着一丝虚弱。他能感受到幼苗本源亏损严重,那片叶子的损伤,绝非轻易能够恢复,可能需要漫长岁月的温养,或寻得逆天机缘。
幼苗叶片轻轻卷曲,拂过他的手指,传来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不再是之前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信息流:
“守护者……不必愧疚。劫数……注定。吾……本源受损,需……沉眠……修复。此地……不宜久留……天魔……将至……”
信息断断续续,却让林劫心神剧震。青莲幼苗预感到了更大的危机,那些域外天魔绝不会善罢甘休,魔主真身或许已在赶来途中!它自身需要沉眠修复,无力再战,而此地已暴露,不再安全。
“前辈,我该如何助你?”林劫急切问道。
幼苗微微摇曳,传递出下一段信息:“携吾……莲心……离去……寻……混沌息壤……九天清露……可……复本源……护道者……赠你……”
话音未落,幼苗中心,那点混沌色的花苞虚影微微颤动,缓缓分离出一小团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朦胧混沌清辉、内部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的璀璨光点——正是其最核心的“莲心”本源!与此同时,幼苗那九片莲叶,齐齐无风自动,洒落九点晶莹剔透、蕴含无尽造化生机的“混沌玉露”,没入林劫眉心。
莲心光点悬浮在林劫面前,气息微弱却本质极高。而那九滴混沌玉露一入体,瞬间化作磅礴精纯的混沌本源与生命精华,涌入四肢百骸!林劫只觉浑身一震,原本尚未痊愈的暗伤瞬间尽复,修为不仅彻底恢复,更是一举冲破瓶颈,稳固在了化神大圆满之境!混沌元神暴涨至六尺,凝实如真,眉心的世界种子更是涨大一圈,内部演化景象越发清晰,隐隐有生灵虚影浮现!他对混沌、秩序、生机的感悟,再次拔高,已然触摸到了炼虚的门槛!
“这……太珍贵了!”林劫又惊又喜,更感责任重大。莲心是幼苗存续的根本,如今托付于他,是莫大的信任。混沌玉露更是其生命精华所凝,每一滴都价值无可估量,幼苗却一次性给了他九滴,助他突破!
“守护者……快走……天魔……将至……持吾莲心……可感……同源……集碎片……定轮回……阻大劫……”幼苗的意念越发微弱,传递出最后的嘱托与一幅幅残缺的画面:那是散落在诸天万界各处的、与它同源而出的其他混沌青莲碎片,以及最大那块轮回盘碎片(秩序之核)可能所在的几个模糊坐标。其中一个坐标,指向了一片充满雷霆与毁灭的未知星域,气息令人心悸。
“吾将……封闭海眼……沉眠……待你……集齐碎片……唤醒……”幼苗最后传来一道决绝的意念,随即,整株幼苗爆发出最后的清辉,九叶合拢,将那点分离出莲心后更显虚弱的真灵紧紧包裹,化作一枚拳头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有天然混沌道纹流转的青色莲子,落入林劫手中。莲子入手温润,却再无之前那浩瀚的生机与意念波动,陷入了最深沉的寂灭沉眠。
与此同时,整个混沌海眼开始剧烈震荡!无尽的混沌气流开始倒卷,向着莲子原本扎根的礁石中心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混沌旋涡!旋涡散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与空间乱流,显然是在进行自我封闭!
“前辈保重!林劫必不负所托!”林劫知道时机紧迫,不再犹豫,将混沌莲子小心收入乾坤一气壶最深处,以自身精血与混沌道韵温养。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形成的混沌旋涡,以及这片给予他新生与造化的奇异之地,毅然转身。
凭借刚刚突破的化神大圆满修为,以及对混沌海更深的亲和,他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艰难地逆着狂暴的乱流,朝着海眼出口方向疾驰。沿途,他感应到不止一股强大的魔念,正在飞速靠近这片区域,显然域外天魔的援兵已至!
“必须尽快离开!”林劫咬紧牙关,不惜燃烧精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终于在混沌旋涡彻底闭合、数道恐怖魔念即将锁定他的前一刻,险之又险地冲出了混沌海眼!
“轰隆!”
身后传来混沌海眼彻底封闭的巨响,以及域外天魔暴怒的嘶吼。林劫头也不回,身形融入虚空,连续施展虚空大挪移,瞬间远遁亿万里,彻底脱离了那片危险空域。
不知遁出多远,直到确定身后再无追兵气息,林劫才在一处荒凉的陨石带中停下。他回望来路,心中波澜起伏。此番混沌海眼之行,险死还生,却也因祸得福,不仅修为大进,踏入化神大圆满,触摸炼虚门槛,更得到了混沌青莲幼苗的认可与馈托,知晓了轮回盘碎片的部分下落,以及未来将要面对的恐怖大敌——域外天魔,乃至其背后的魔主!
“混沌息壤,九天清露……需得尽快打探这两样神物的消息。还有散落的青莲碎片与其他轮回盘碎片……”林劫压下心中思绪,摊开手掌,那枚得自守墓人的往生符已然耗尽力量,化作飞灰。秩序之核碎片与创世青莲子静静悬浮,与壶中的混沌莲子隐隐呼应。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是青莲幼苗最后传递的、关于最大那块轮回盘碎片可能所在的坐标之一——那片充满雷霆与毁灭的未知星域。虽然危险,但那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
“下一站,雷狱星海。”林劫目光坚定,遥望星空。他收起至宝,服下一枚丹药调息片刻,随即化作一道难以察觉的混沌遁光,撕裂虚空,朝着那雷霆肆虐的星域,疾驰而去。
身后,混沌海眼已成绝地。前方,是更加浩瀚未知的诸天万界,与等待着他的无尽风暴。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那片混沌海眼所在的虚空,数道散发着滔天魔气、远比炎狱魔君强大得多的身影降临,望着已然封闭、难以探寻入口的海眼,发出不甘的咆哮。更远处,幽冥太子的身影悄然浮现,望着林劫离去的方向,眼中跳动着幽蓝的魂火。
“混沌道体,青莲认可,秩序碎片……此子已成心腹大患。传令诸天,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夺回一切!”幽冥太子的命令,化作无形的波纹,传向九幽深处,乃至……更遥远的域外。
一场围绕混沌青莲碎片、轮回盘以及林劫本人的、席卷诸天的暗流与追杀,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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