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鹏和小王如同两道贴地的影子,利用荒草和土埂的掩护,快速向窑洞口逼近。窑洞里传来的引擎声越来越清晰,是那种老旧柴油发动机的沉闷轰鸣,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和金属摩擦声,显然里面的人正在匆忙地启动车辆或者搬运重物。
洞口处,王老五显得越发焦躁不安,不停地搓着手,伸长脖子向来路张望,那顶破草帽下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仿佛受惊的兔子。
“快点儿!磨蹭啥呢!等会儿‘老猫’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王老五压低嗓子朝洞里吼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从嘉悦镇方向传来,并且迅速由远及近!这显然是大量警车正在高速驶来!
“妈的!条子来了!怎么这么快?!”王老五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也顾不上洞里的人了,扭头就想往旁边的林子里钻。
“动手!”姜鹏当机立断,不能再等!
他和小王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处跃出,直扑王老五。“警察!不许动!”
王老五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小王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按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窑洞里的引擎声猛地咆哮起来,一辆经过改装、车窗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白色面包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猛地从漆黑的窑洞里冲了出来!它显然是想趁乱强行冲卡!
“拦住它!”姜鹏大吼,举枪对准车轮,“砰”的一声枪响,在空旷的山野间格外震耳。
面包车的前轮胎应声爆裂,但车辆只是猛地颠簸了一下,司机似乎极其疯狂,非但没停,反而猛打方向,冒着爆胎的风险,歪歪扭扭地朝着另一条更狭窄的土路冲去!那正是通往黑风山深处的小道!
“二组!二组!目标车辆是一辆无牌白色面包车,前胎被打爆,正强行冲往黑风山深处的小路!请求拦截!重复,请求拦截!”姜鹏一边通过对讲机急促呼叫,一边和小王将面如死灰的王老五铐在路边一棵树上,起身就要追车。
“姜队!里面!洞里还有人!”从侧翼包抄过来的小陈大喊一声。
姜鹏猛地回头,只见窑洞深处黑影晃动,还有女人的惊叫声和孩子的哭声传出!这伙人贩子显然不止这一辆车!他们可能正在分批次转移!
“小王,你去看住洞里的人,呼叫支援!小陈,赵师傅,跟我来!绝不能让他们进山!”姜鹏瞬间做出决断,带着两人跳上那辆民用桑塔纳,发动汽车,朝着面包车逃窜的方向猛追过去!桑塔纳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飞驰,扬起漫天尘土。
临时指挥部里,叶辰听到了所有汇报。
他的眉头紧锁,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几乎在警方合围的同时就试图转移,内鬼的嫌疑再次飙升!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所有支援单位,改变路线,全部向黑风山深处小路集结!通知救护车待命!”
“唐铭!你带人立刻控制窑洞,解救人员!注意安全,嫌疑人可能持有武器!”
“技侦!立刻追踪那辆面包车的可能路线,黑风山里的信号不能丢!”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嘉悦镇的警力都被调动起来,警笛长鸣,多辆警车朝着黑风山方向风驰电掣般驶去。
爆胎的面包车开得东倒西歪,速度却丝毫不减,显然司机对这条路极为熟悉。姜鹏死死盯着前方那辆亡命奔逃的车影,将桑塔纳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几次险些撞上路边的树干。
“姜队!前面是急弯!下面就是深沟!”赵师傅熟悉路况,急声提醒。
话音未落,只见那面包车因为爆胎和控制失灵,在过弯时猛地一歪,车尾狠狠扫在山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整个车子失控地旋转了半圈,半个车头都探出了悬崖!终于被迫停了下来,车轮还在空转,车身摇摇欲坠。
姜鹏一脚刹车将桑塔纳停在十几米外,三人迅速下车,举枪逼近。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释放人质!”姜鹏高声喊道。
面包车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山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
突然,“哗啦”一声,驾驶座的车窗被砸开,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司机探出头,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土制手枪!他疯狂地叫嚣:“别过来!再过来老子崩了这些小的!”
透过破碎的车窗缝隙,姜鹏能看到车厢后排挤挤挨挨地坐着几个小小的身影,似乎都被胶带封住了嘴,绑住了手脚,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空气瞬间凝固。
姜鹏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把土枪和司机疯狂的眼睛,手指稳稳地放在扳机上,但不敢轻举妄动。小陈和赵师傅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山路上传来了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刺破了山间的雾气。大量的支援警力终于赶到了!
数辆警车将山路前后堵死,多名持枪特警迅速下车,寻找掩体,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那辆悬在悬崖边的面包车。
叶辰和唐铭也从一辆指挥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姜鹏身边。
“情况怎么样?”叶辰低声问,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
“司机有土枪,车里至少有三到四个孩子,情绪极不稳定,车悬在崖边,很危险。”姜鹏快速汇报。
叶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拿起扩音器,沉稳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我是县打黑办副主任叶辰!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不要负隅顽抗,立刻释放孩子,放下武器投降!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面包车司机看到这阵势,眼神中的疯狂更盛,他挥舞着手枪,嘶吼道:“退后!全都给老子退后!给老子准备一辆车!不然我就把这些小崽子扔下去!”
谈判陷入了僵局。夕阳正缓缓沉入山脊,金色的余晖洒在山路上,却无法温暖这冰冷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过一秒,孩子们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姜鹏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悄悄移动脚步,试图寻找一个更好的射击角度,但司机非常警惕,大部分身体都躲在车内和孩子后面。
突然,车厢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啜泣,一个被绑着的小女孩似乎因为极度恐惧而挣扎了一下。
司机被这动静惊扰,暴躁地回头吼了一句:“别动!找死啊!”
就在他回头分神的这一刹那!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山谷的寂静!
不是姜鹏开的枪,也不是任何一名特警开的枪。
子弹来自侧上方山坡的一片茂密树林!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司机持枪的手腕!土制手枪应声飞落悬崖!
司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上!”叶辰和姜鹏几乎同时下令!
埋伏在侧翼的特警如同猛虎下山,瞬间扑了上去,拉开车门,将惨叫的司机拖出来死死按在地上。其他警员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将被困在悬崖边的孩子们一个个抱出车外,迅速解开他们身上的束缚。
孩子们惊魂未定,哇哇的哭声顿时响成一片,听得人揪心不已。
姜鹏长舒一口气,猛地回头,望向子弹射来的那片山坡树林。夕阳的逆光下,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收起了一支长长的步枪,对着下方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随即敏捷地后退,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那是……狙击手?什么时候布置的?姜鹏心中一震,看向叶辰。
叶辰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对姜鹏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深邃。他早就安排了后手,甚至连姜鹏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还是……也包含着对内部可能不信任的防备?
“报告叶主任!唐所!窑洞内部人员已被全部控制!初步清点,解救出被拐妇女五名,儿童四名!还有两名儿童……可能已经被转移了……”一名干警跑过来汇报,语气沉重。
叶辰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有孩子没找到!
他走到那个被特警压在地上、手腕血流不止的司机面前,蹲下身,声音冷得像冰:“被转移的孩子在哪?你们的头目‘老猫’是谁?山里的据点还有哪些?说!”
司机疼得龇牙咧嘴,却露出一个狰狞而诡异的笑容,混着血沫吐出一句话:“…嘿…你们…抓不完的…‘老猫’…早就知道了…有鬼…哈哈…有鬼…”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技侦的加密短信:
叶主任,初步通讯溯源分析完成。九分钟前那个可疑信号和王老五的通话,接收方基站定位精确地址为——嘉悦镇派出所宿舍区。
短信末尾附上了一个具体的宿舍楼单元号。
叶辰缓缓站起身,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现场,越过层峦叠嶂的黑风山,仿佛要穿透这重重迷雾,直指那个隐藏在深蓝色警服下的阴影。
雷霆一击,虽初战告捷,但迷雾更深,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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