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巨口内,死寂如渊。
东皇善尸的霸道威压凝如实质,将每一寸空间都化作了沉铅。玉馨瘫倒在冰冷漆黑的骨壁下,仙躯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血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蔓延,如同精美的瓷器被无情碾碎。那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早已被污血和骨尘浸染,破碎褴褛,象征着她九天玄女转世身份的骄傲与从容被彻底撕碎,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绝望。她周身护体的月华仙罡早已湮灭无形,体内澎湃的仙元被那至高无上的意志死死禁锢,如同被冻结的江河,丝毫动弹不得。
乔宇(此刻更似东皇意志的载体)立于寒潭之畔,暗金色的眼眸如同两轮悬于九幽的烈阳,无情地炙烤着玉馨濒临崩溃的神魂。他的身影在骸骨巨兽的阴影里并不高大,却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那源自鸿蒙、凌驾万古的威严,让这洪荒凶兽的遗骸都只能发出臣服的呜咽。每一次无形的威压律动,都像是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玉馨的仙魂核心之上!
“呃啊——!” 玉馨发出不成调的凄厉惨嚎,七窍中渗出淡金色的仙血,那是本源在溃散的征兆!她的意识被无边的痛苦和恐惧撕扯,仙魂如同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随时会彻底湮灭。那属于九天玄女的骄傲、算计、对炉鼎的觊觎,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求生本能。
“西…西王母!是…西王母!” 在仙魂即将彻底崩散的最后一刹,玉馨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如同濒死的鱼吐出破碎的气泡,嘶喊出那个足以震动三十三天的名讳!
轰!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让乔宇眼中那燃烧的暗金烈日猛地一滞!碾压玉馨神魂的滔天威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瞬间凝滞。骸骨头颅内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发出细微的呼啸,却更显死寂。
玉馨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和腐朽味道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碎裂的仙躯和神魂剧痛,但她眼中却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滔天的怨毒!
“说。” 乔宇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有方才那开天辟地般的暴烈,却更显幽深冰冷,如同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直接烙印在玉馨残破的仙魂之上。
玉馨剧烈地喘息着,不敢有丝毫迟疑。死亡的阴影还未散去,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语速极快,声音破碎而嘶哑,充满了被玩弄、被抛弃的刻骨恨意:“是…是她!西王母遣我下界…寻…寻东皇太一斩落红尘、体悟人生的那道‘善尸’…她说…说善尸沾染红尘浊气,道心最是…最是脆弱…要我…要我寻机…坏其道基…阻其圆满…使其…永坠凡尘…再难归位!”
她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乔宇,眼中满是恐惧与后怕:“她…她只给了我一个模糊的指引…指向此界…指向…乔家…说善尸会借壳而生…我…我找到乔安…发现他躯壳被占…以为…以为你就是那‘善尸’转生的载体…一个…一个可以拿捏的‘炉鼎’…” 她脸上露出惨然至极的苦笑,混合着血污,无比凄厉,“我…我若知…若知你就是…就是那善尸本尊…是东皇陛下的…一部分真灵显化…给我…给我九条命…九条命我也不敢啊!西王母…她骗我!她根本…根本就是要我死!无论成与不成…我都…都只是她抛出来探路的弃子!必死的弃子!”
滔天的怨毒和恐惧在她眼中燃烧,对西王母的恨意瞬间超越了对眼前乔宇的恐惧。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用完即毁的棋子!算计东皇善尸?无论成败,知晓这等秘辛的她,唯有形神俱灭一途!西王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巨大的绝望和被彻底背叛的愤怒,摧毁了她最后一丝侥幸。什么九天玄女的骄傲,什么炉鼎的谋划,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冷酷的棋局面前,都是笑话!
“主…主人!” 玉馨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最卑微的求生欲。她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量,双手以一种古老而玄奥的轨迹在胸前艰难结印。每结一个印诀,她本就黯淡的仙魂之光就剧烈波动一次,仿佛在承受着剥离灵魂般的剧痛。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气息奄奄。
嗡!
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着玉馨生命本源与全部真灵烙印的璀璨光点,自她眉心缓缓浮现。那光点只有米粒大小,却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月宫桂影、仙娥起舞的幻象流转,散发着纯净而神圣的气息——九天玄女的仙魂本源印记!
这枚魂印甫一出现,便剧烈地颤抖着,散发出一种臣服、恐惧、哀求和绝对敞开的意念。它缓缓地、无比艰难地,脱离了玉馨的眉心,如同风中残烛般飘向乔宇,最终悬浮在他面前,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献祭魂印!这是诸天万界最彻底、最不容反悔的臣服!魂印在手,一念可决其生死,一念可窥其所有记忆,一念可令其永世沉沦!从此,玉馨的生死荣辱,尽在乔宇一念之间,再无半分自主。
乔宇那双燃烧着暗金烈日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悬浮在眼前的这枚仙魂印记。骸骨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寒潭黑水偶尔泛起气泡的咕嘟声,以及玉馨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喘息。
西王母…阻道…坏基…永坠凡尘… 九天玄女…棋子…弃子… 魂印…奴仆…
无数的信息在他那属于东皇善尸的浩瀚意志中碰撞、推演。玉馨的供述,与他苏醒以来遭遇的种种诡异、玉馨不合常理的“守护”与算计、以及冥冥中对自身处境的不谐感,瞬间贯通!一个针对东皇太一、针对他这道红尘善尸的阴毒棋局,清晰地浮现出来。
收下她? 一个曾经的敌人,一个西王母派来的刺客,一个曾试图将他当作炉鼎的九天玄女…其心可诛!其行当灭!
然而… 乔宇眼中暗金光芒流转,冰冷而理智。玉馨,作为西王母的弃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宝库!她对天庭秘辛、对西王母手段的了解,远超此界任何人。她是连接那幕后黑手的一道桥梁,一道可以利用的桥梁!掌控她的魂印,等于在西王母的棋局里,悄无声息地埋下了一颗反噬的毒钉!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在此界都市之中,依旧是一张极好的掩护牌,尤其是对于需要继续以“乔安”身份活动的他而言。柔嘉的同心结、乔老爷子的疑心、兰的纯真…此界羁绊未断,危机四伏,一个完全掌控的、拥有强大力量的奴仆,是极其有用的盾牌与利刃。
更重要的是——乔宇的目光穿透玉馨残破的仙躯,仿佛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对西王母几乎凝成实质的滔天恨意。这股恨意,是驱动她最强大的动力!一个心怀死志、只为复仇的奴仆,其利用价值…无可估量!
利弊权衡,只在瞬息。
乔宇缓缓抬起右手,那属于“乔宇”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缭绕着尚未散去的暗金真元。他并未直接触碰那枚脆弱的魂印,而是隔空虚虚一引。
“以吾东皇之名,承此魂契。汝生,为吾之奴;汝死,为吾之尘。此印所系,万劫不移!”
低沉而宏大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契约之钟在骸骨洞穴内敲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每一个音节落下,那悬浮的魂印便与之共鸣一次,光芒也随之稳定一分。
随着最后一句“万劫不移”落下,乔宇指尖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光束,瞬间没入那枚仙魂印记之中!
嗡——!
魂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将整个漆黑的骸骨头颅映照得如同白昼!光华中,无数细密玄奥、蕴含着至高法则力量的暗金色符文凭空生成,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进魂印的核心本源!玉馨发出一声痛苦与解脱交织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仿佛灵魂被彻底打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光华敛去。那枚纯净的仙魂印记,中心处已多了一个微小却无比清晰的暗金色符文印记——那是属于东皇太一善尸的权柄象征!印记微微一闪,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没入玉馨的眉心。
主仆之契,成!
就在魂印没入玉馨眉心的刹那,一股清晰无比、无法抗拒的臣服与敬畏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玉馨的仙魂!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比艰难地、真正意义上地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漆黑的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嘶哑而卑微,带着灵魂层面的彻底顺服:
“奴…玉馨…叩见…主人!”
乔宇面无表情,目光从她卑微匍匐的身影上移开,落向那口散发着玄阴寒气的黑潭。体内,那失去了玉馨意念压制、再次疯狂反噬的血蝉蛊,正发出垂死的尖啸。
“起来。” 他的声音恢复了属于“乔宇”的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主宰意志。“护法。待本座先料理了这腌臜蛊虫。”
“是…主人!” 玉馨艰难地撑起残破的身体,忍着剧痛盘膝坐好,双手掐诀。这一次,她引动的月华仙力不再有丝毫攻击性,而是化作一层柔和皎洁的光幕,带着守护的意念,小心翼翼地笼罩在乔宇周身,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她眼神低垂,不敢直视乔宇,仙魂深处那新烙下的印记,让她生不出半分违逆的念头。
乔宇不再看她,重新盘坐于寒潭边缘。这一次,再无顾忌!他双手印诀再起,引动骸骨巨兽残留的洪荒凶煞之气,与寒潭玄阴之力交融,化作一条条狰狞的黑龙,咆哮着冲入体内!同时,属于东皇善尸的霸道真元再无保留,如同焚尽八荒的太阳真火,在经脉中轰然奔腾!
“唧——!” 血蝉蛊发出绝望的厉啸,那点来自西王母的阴毒本源,在绝对的力量与位格碾压下,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黑色的污血从乔宇指尖逼出,滴落在寒潭边的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随即被霸道的真元余烬彻底焚成虚无!
困扰他多时的血蝉蛊毒,就此烟消云散!一股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力量感,流遍全身。属于“乔安”的最后一道枷锁,彻底崩断!
乔宇缓缓睁开眼,眸中暗金光芒内敛,恢复深邃。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完全属于自身的力量,以及那与天地法则更深层次的共鸣。他站起身,玄衣无风自动,气息圆融而强大,再无半分滞涩。心念微动间,那属于东皇的至高威压悄然收敛,骸骨洞穴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随之消散,只留下大战后的死寂与狼藉。
他看向依旧盘坐调息、气息萎靡的玉馨。后者感应到他的目光,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立刻停下疗伤,低眉顺目地站起,垂手恭立一旁,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再无半分九天玄女的仪态。
“此件事了。” 乔宇声音平淡,“回。”
“是,主人。” 玉馨恭敬应道,声音嘶哑。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出这洪荒巨兽的骸骨巨口,重新没入青屿秘境翻涌的浓雾之中。主仆关系已然确立,但无形的隔阂与试探,才刚刚开始。
就在乔宇彻底炼化血蝉蛊、收服玉馨的同一时刻。 千里之外,乔氏庄园。
守卫最为森严的祖祠地下秘库内。 供奉于最高处紫檀木架上的那面古老铜镜——溯源镜,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刺目欲目的强烈光芒!镜面不再是水波荡漾,而是如同沸腾的熔金!镜框上斑驳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沉如血、刻满古老符文的金属本体!整个镜身剧烈震颤,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仿佛在发出最高级别的、歇斯底里的警报!镜面之中,光影疯狂扭曲,隐约似乎要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头戴冠冕的威严女子虚影,却又被一股无形的霸道力量强行冲散、压制!
嗡鸣声穿透了厚重的秘库墙壁,惊动了外面守卫的乔家核心高手!数道强横的气息瞬间爆发,冲向秘库入口!
而更深、更深的地下。 那处连乔老爷子都未必知晓其存在的、绝对零度般的玄冰秘窟内。 巨大的玄冰棺椁之中,乔安那具被冰封的残躯,原本平静的面容上,眉头竟极其诡异地微微蹙起!覆盖在他身体表面的万载玄冰,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咔…”声,一道比发丝还要细的裂痕,正无声无息地,自他眉心位置悄然蔓延开来… 棺盖内侧,那只苍白的手掌印旁,另一个淡淡的、较小的手掌印,正缓缓浮现…
青屿的迷雾暂时散去,但西王母的阴影,乔家的暗流,棺中残魂的异动……更大的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收下九天玄女为奴,并非终结,而是一场更凶险棋局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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