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莫家庄里禅心试 旧劫新关见道真
五圣踏着流沙河的晨雾西行,八戒的钉耙突然在掌心震颤。耙齿间缠着的莲花瓣里,渗出缕熟悉的脂粉香 —— 与当年莫家庄的梨花香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混着灶烟的焦糊味,在鼻尖凝成甜涩的痂。他抬眼望去,前方竹篱围起的院落里,正飘着面 “招婿” 的红幡,幡角绣的并蒂莲,与高翠兰嫁衣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是莫家庄!” 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飞快,棒身映出的院门突然扭曲,化作道朱漆屏风。屏风上的仕女图里,四个女子的眉眼竟与观音、文殊、普贤、骊山老母化作的莫家四女重合,只是此刻她们手中的绣花针,针尖都淬着淡淡的妖气,与当年试探他们禅心的迷魂香同源。他火眼金睛穿透幻象,望见堂屋的供桌上,摆着四碗清茶,茶水里浮着的 “禅心” 二字,正被袅袅升起的水汽模糊。
沙僧的降妖宝杖在肩头发烫,杖头骷髅的眼眶里,映出莫家庄的虚影。院角的老梨树下,站着个穿青布衫的老者,手里拄的拐杖头,刻着与他当年打碎的琉璃盏相同的缠枝纹。他忽然想起当年在莫家庄的窘迫:悟空变作他的模样与莫家女儿拜堂,他蹲在柴房啃着冷馒头,听见八戒在正屋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喊着 “俺老猪要当上门女婿”,而自己竟也悄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想着若能留下,或许就不用再挑那沉重的担子。
唐僧的白龙马突然人立而起,马鼻喷出的白气里,卷着张泛黄的婚书。婚书上的 “唐僧” 二字墨迹未干,旁边盖着的莫家印章,竟与女儿国国王的玉玺纹路相同。他想起当年在莫家庄的动摇:莫家三女围着他嘘寒问暖,递来的莲子羹里,藏着比女儿国更温柔的陷阱,而此刻通关文牒上的青莲图案,正被婚书的朱砂染成淡红,像极了他当年未说出口的心动。
“师父,这庄里有妖气!” 悟空的金箍棒横扫,竹篱应声而裂。院中的老梨树突然疯长,枝桠化作无数条青蛇,朝着五圣扑来。为首的青蛇头顶,竟顶着顶观音菩萨的紫金冠,蛇信吐出的毒雾里,浮着当年他们师徒的窘态:唐僧闭目念经却指尖颤抖,八戒抢着说 “我愿意” 时的猴急,沙僧低头踢着石子的犹豫,而悟空蹲在房梁上,正偷偷往嘴里塞着莫家的桂花糕。
“小泼猴,当年没让你尝够苦头吗?” 青蛇的声音突然化作观音菩萨的慈悲语调,蛇尾扫过地面,激起的尘土里,浮出枚金光闪闪的锦襕袈裟。“只要你们留下当赘婿,这袈裟就送你们,何必再去取那劳什子真经?”
八戒的九齿钉耙往地上一顿,耙齿掀起的泥土里,混着些干枯的桂花,花香里映出高翠兰的笑脸。“俺老猪已有翠兰,才不上你们的当!” 他将钉耙横在胸前,耙齿间突然长出带刺的藤蔓,缠住扑来的青蛇,藤蔓上的尖刺,每个都刻着 “忠贞” 二字。
打斗瞬间爆发 —— 悟空的金箍棒与青蛇的毒雾相撞,棒身的金光将毒雾逼退三尺。他想起当年在莫家庄的屋顶,听见八戒对莫家女儿说 “我有三十六般变化” 时的得意,那时他只当是呆子好色,此刻却在藤蔓的尖刺上明白:真正的禅心,不是不近人情,是懂得坚守本分。“吃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化作万点金光,将青蛇的蛇鳞打碎,鳞片掉落的瞬间,化作无数个小小的 “贪” 字,在地上燃烧成灰烬。
沙僧的降妖宝杖与突然出现的黑虎缠斗。黑虎的皮毛里,藏着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的影子,虎爪拍出的劲风里,混着当年他在莫家庄柴房听见的低语:“当个上门女婿,总比挑担子强。” 他的宝杖在地上划出个 “戒” 字,字的笔画里长出锁链,将黑虎捆在梨树上,锁链的每个环扣,都刻着他挑担走过的里程数。
“你就不想过安稳日子吗?” 黑虎的嘶吼里带着诱惑,“留在这里,有吃有喝,不用再受那流沙河的苦!”
沙僧的宝杖在掌心转得飞快,杖头骷髅喷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流沙河底的白骨。“我已经吃过安稳的苦了。” 他将宝杖刺入黑虎的肩胛,“真正的安稳,不是逃避责任,是担起担子时的踏实。” 黑虎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朵青色的莲花,花瓣上写着 “考验” 二字。
唐僧的青莲剑与头白象对峙。白象的长鼻卷着件锦袍,袍角绣的龙纹,与唐太宗赐给他的御弟锦袍相同。“穿上它,你就是莫家的女婿,将来还能当国王,比那苦行僧强百倍!” 白象的声音里带着普贤菩萨的威严,鼻息喷出的香气里,藏着女儿国宫殿的奢靡。
唐僧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想起当年在莫家庄,莫老夫人说 “小女年方二十” 时,自己心跳漏跳的瞬间。“我取的不是锦袍,是真经;求的不是王位,是大道。” 他的青莲剑突然转向,剑光劈开白象的长鼻,鼻血溅在地上,长出株白色的莲花,花瓣上写着 “坚守” 二字。
八戒与条赤龙的打斗已到白热化。赤龙的鳞片里,藏着骊山老母的影子,龙爪抓向他的肚皮时,尖啸里带着诱惑:“高翠兰有什么好?莫家女儿个个貌美如花!” 他的九齿钉耙横扫,耙齿掀起的泥土里,浮出高翠兰为他缝制的护腰,护腰上的补丁,每个都绣着小小的 “爱” 字。
“俺老猪就爱翠兰!” 八戒的钉耙将赤龙的龙角打断,龙角掉落的瞬间,化作颗红心,里面嵌着他与高翠兰在高老庄的日常:他帮她劈柴,她为他擦汗,夕阳下两人坐在门槛上,分享块舍不得吃的麦芽糖。
四圣的幻象在五圣的合力下渐渐消散,院中的梨树重新变得枝繁叶茂,花瓣上的露珠里,映出观音、文殊、普贤、骊山老母的真身。“看来你们的禅心,比当年坚定多了。” 观音菩萨的玉净瓶洒下甘露,将地上的打斗痕迹都抹去,“当年试你们的是色欲,今日试你们的是本心 —— 真正的取经路,从来不是远离凡尘,是在凡尘中坚守初心。”
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轻快,他看着梨树上的花瓣,突然想起当年在莫家庄偷听到的唐僧自语:“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时他不懂这句话的深意,此刻却在露珠的倒影里明白:所谓双全,不是兼得,是取舍间的坦然。
八戒摸着肚皮上的抓痕,伤口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化作朵金色的莲花。“俺老猪虽然好色,但懂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的獠牙上,还沾着高翠兰做的桂花糕碎屑,“翠兰的馒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
沙僧的降妖宝杖上,骷髅的眼眶里第一次蓄满了清水,水里浮着他挑担的身影,稳健而坚定。“我已经知道,什么是该放下的,什么是该担起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这担子,我挑得心甘情愿。”
唐僧的青莲剑在鞘中轻鸣,他看着通关文牒上重新变得鲜艳的青莲图案,上面多了四个小小的身影:悟空在打妖怪,八戒在护着高翠兰,沙僧在挑担,而他自己,正牵着白龙马,坚定地走在西行的路上。“所谓禅心,不是无情,是有情而不执着。” 他的声音传遍莫家庄,“我们取经,不是为了成为无情的佛,是为了成为懂得慈悲的人。”
五圣离开莫家庄时,院中的梨花瓣纷纷飘落,粘在他们的衣襟上,像一颗颗金色的印章。悟空的金箍棒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八戒的钉耙上还沾着带刺的藤蔓,沙僧的降妖宝杖上泛着淡淡的青光,唐僧的青莲剑在鞘中轻轻鸣响,白龙马的蹄声清脆而坚定。
他们回望莫家庄,四圣的身影已消失在梨树林里,只有那棵老梨树上,挂着件新缝的袈裟,袈裟上绣的不是佛经,是五圣并肩西行的画面:悟空在前开路,八戒在旁护着唐僧,沙僧挑着担子,白龙马紧随其后,背景是高老庄的炊烟,流沙河的浪涛,还有灵山的佛光。
灵山的方向,如来佛祖的念珠突然转动,刻着 “空” 字的那颗珠子里,映出莫家庄的景象。“他们终于明白了。” 如来佛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真正的佛法,不是让人四大皆空,是在红尘中保持本心,在取舍间懂得慈悲。”
天庭的凌霄宝殿里,玉帝看着手中的千里眼,画面里五圣的身影渐渐远去。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错了,禅心不是不近人情,是懂得坚守本分。” 他下令将莫家庄的 “招婿” 红幡列为仙物,让它永远警示世人,在诱惑面前要保持本心。
五圣的身影消失在莫家庄的尽头,只有他们的笑声和打斗声,还在田野里回荡。那些声音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希望,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而那个曾经考验他们禅心的莫家庄,如今只剩下满院的梨花和那件新缝的袈裟,在阳光下静静矗立,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坚守与慈悲的故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五圣的背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悟空的金箍棒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八戒的钉耙上还沾着些许带刺的藤蔓,沙僧的降妖宝杖上泛着淡淡的青光,唐僧的青莲剑在鞘中轻轻鸣响,白龙马的蹄声清脆而坚定。他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彼此扶持,坚守本心,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夜幕降临,五圣在一片树林里停下休息。悟空找来些枯枝,生起一堆火,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八戒从行囊里拿出些干粮,分给大家,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高翠兰做的梨花糕。沙僧则在一旁打坐,闭目养神,宝杖放在他的身边,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唐僧翻开通关文牒,借着火光看着上面的字迹,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狼嚎,声音凄厉而悠长,在山谷里回荡。悟空警觉地站起身,金箍棒握在手中。“大家小心,可能有野兽。” 他说道。八戒也拿起钉耙,警惕地望着四周。沙僧睁开眼睛,宝杖在他的手中轻轻颤动。唐僧则将青莲剑拔出,剑光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过了一会儿,狼嚎声渐渐远去,并没有野兽出现。五圣松了口气,重新坐回火堆旁。“看来是我们太紧张了。” 唐僧说道,将青莲剑收回鞘中。悟空也放下金箍棒,挠了挠头:“可能是吧,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八戒咬了口干粮,含糊不清地说道:“俺老猪才不怕什么野兽,想当年俺在云栈洞,什么样的妖怪没见过。” 沙僧拍了拍八戒的肩膀:“二师兄,现在我们是在取经的路上,不能像以前那样鲁莽了。” 八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干粮。
火渐渐小了,悟空添了些枯枝,火苗又重新旺了起来。他望着跳动的火焰,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莫家庄的打斗,想起了他们在诱惑面前的坚守,突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能够战胜多少妖怪,而是能够在诱惑面前保持本心,懂得取舍。
唐僧看着悟空的样子,知道他又在思考人生了。“悟空,禅心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需要在不断的考验中锤炼。” 唐僧说道,“我们取经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取得真经,更是为了在取经的过程中,修炼自己的禅心,做到在诱惑面前不动摇,在困难面前不退缩。”
悟空闻言,眼睛一亮:“师父说得对!俺老孙以前太执着于打打杀杀,却忽略了禅心的修炼。以后俺会注意的,不仅要降妖除魔,还要在生活中锤炼自己的禅心。”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八戒和沙僧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知道,悟空又成长了一步。火光照亮了他们的笑容,也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在这个宁静的夜晚,五圣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悟空已率先跃上青石,金箍棒在掌心转出一串火星。八戒揉着惺忪睡眼,嘟囔着把九齿钉耙往肩上一扛,衣角还沾着昨夜篝火的灰烬。沙僧默默将通关文牒收入行囊,脖颈间的骷髅念珠碰撞出清越声响,白龙马也打着响鼻,鬃毛在晨风中扬起细碎金芒。
朝霞如赤色绸缎铺满天际,细碎的光斑穿过枝叶,在五圣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悟空纵身跃上树梢,火眼金睛扫过茫茫前路,突然转身咧嘴笑道:“师父,前头有座寺庙泛着金光!” 唐僧轻捻佛珠,目光穿过氤氲晨雾,见远处寺庙的轮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钟声在山谷间回荡,悠远而庄严。
山间晨露未曦,沾湿了众人衣襟,却掩不住他们眼底的光芒。八戒的钉耙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惊起几只翠鸟;沙僧稳稳牵着马缰,马蹄踏碎落叶的脆响与潺潺溪流应和;悟空踩着筋斗云忽上忽下,金箍棒点在顽石上迸出火星,惊起林间松鼠乱窜。
当朝阳攀上云头,温暖的光瀑倾泻而下,为五圣镀上金边。唐僧抬手遮挡刺眼的光芒,却见光华中似有真经的梵文若隐若现。他忽然驻足,望着众人沾满尘土却坚定的面庞,恍然一笑:“阿弥陀佛,西行万里,所求真经早已在这并肩同行的岁月里,在这禅心的锤炼里。”
众人相视而笑,山间回荡着爽朗的笑声。前方蜿蜒的山道不知通向何方,可他们知道,只要心有所向,步步皆是灵山;只要初心不改,处处俱是真经。而莫家庄的那棵老梨树,虽然经历了打斗,却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 “坚守” 的种子,这颗种子将会伴随他们走过剩下的取经路,直到取得真经的那一刻。
莫家庄的晨曦中,那棵老梨树愈发繁茂。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滴落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漫过打斗留下的痕迹,那些焦黑的土地突然开始颤动,渐渐长出嫩绿的小草,草叶上的纹路,与五圣的兵器轮廓相同。
随着 “咔嗒” 一声轻响,树干上裂开道缝隙,里面钻出株紫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四个小小的果子,形状分别与观音、文殊、普贤、骊山老母的法器相同。果子在晨露的滋润下渐渐成熟,果皮上浮现出五圣打斗的画面:悟空的金箍棒金光闪闪,八戒的钉耙藤蔓缠绕,沙僧的宝杖锁链重重,唐僧的青莲剑剑光凛冽。
村外传来牧童的笛声,声音悠扬而婉转,惊起栖息在梨树上的黄莺。鸟群掠过院落,翅膀煽动的气流让地上的小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的钟声交织成奇妙的旋律。那株紫色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曳,果实上的画面折射出的光芒,竟与如来佛祖的念珠上的符文分毫不差,仿佛是天地间最和谐的共鸣。
这株在莫家庄老梨树上悄然生长的藤蔓,果实里还带着淡淡的打斗气息,在晨露的浸润下泛着勃勃生机。它见证了五圣在考验中坚守禅心的释然,目睹梨花净化妖气的虔诚,更记得唐僧捻着佛珠走出院落时,那声饱含坚定的佛号。
晨雾初散时分,山野间的风裹着露气掠过莫家庄。青藤沿着斑驳的石墙攀援生长,叶片轻颤间抖落细碎银珠,将梨花的甜香揉进藤萝特有的清苦,在街巷间织就一张无形的香网。檐角铜铃叮咚,惊起竹篱下啄食的麻雀,扑棱棱的羽翼搅散香雾,却又在下一刻被风重新聚拢。
这份气息里藏着守庄人十年如一日的虔诚。每逢灾年,村民们宁可分食半筐野菜,也要将新收的粮食匀出三份:一份供奉菩萨,一份接济流民,一份留作来年的种子。祠堂前的老梨树见证过饥荒时树皮被剥光的惨状,也目睹过众人齐心种下新苗的希望。如今虬结的枝干上缀满白花,恰似菩萨慈悲的眉眼,默默注视着村民将慈悲化作行动 —— 他们会为迷途的旅人点亮一盏油灯,会在疫病肆虐时敞开自家的药柜,这些善念如同春日的藤蔓,在岁月里悄然生长蔓延。
这份气息浸润着时光的馈赠。果园里的老梨树年年结果,果肉清甜无渣,连果核都泛着回甘;菜畦中的藤蔓总能结出比别处更饱满的豆荚,叶片上的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孩童们在梨树下追逐嬉戏,老人们坐在藤荫里讲述往昔,就连墙角的蟋蟀都学会了在暮色中哼唱安宁的曲调。这些平凡的日子,如同串在时光线上的珍珠,将莫家庄的故事越写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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