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六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青林在卤城的军械库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三百具连弩整齐地排列在雪地里,弩机上的铜件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中年人站在队列前,羽扇轻挥间,所有弩箭同时上弦,箭簇指向西北方的天空——那里正有一颗流星划过,与弩箭的瞄准线形成完美的直角三角形。
“这些连弩能自动追踪移动靶。” 他递给青林一块巴掌大的铜片,铜片两面都刻着星图,“这是‘望星镜’的核心,能根据星位变化调整弩机角度。”
青林将铜片放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斑在雪地上组成完整的正弦曲线。他突然明白这不是星图,是弹道抛物线的计算公式,而铜片边缘的刻度,对应着不同海拔高度的重力加速度修正值——这比人类建立完整的弹道学理论早了一千五百年。
军械库的角落里,十头拆解的木牛正在进行维护。工匠们用特制的青铜凿调整齿轮间隙,每个动作都对应着口诀:“齿距三分,轴径一寸,转数三百,行三里。” 青林用眼镜记录下齿轮的参数,与现代汽车变速箱的标准比对后发现,误差不超过0.01毫米。
“木牛的核心是这颗‘转心珠’。” 中年人从一头木牛的腹腔里取出颗水晶球,球体内部封存着团银白色的液体,在雪光下缓缓流动,“此物采自岷山的冰洞,能随温度变化改变粘度,让齿轮在寒冬也保持润滑。”
青林的扫描显示,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液体,而是某种合金在超低温下的超导态。当温度低于零下五度时,其电阻会突然消失,使齿轮组的传动效率达到100%——这比人类发现超导现象早了一千七百年,而所谓的“冰洞”,其实是天然的低温实验室。
雪越下越大时,中年人邀他进入内帐。帐内的火盆里燃烧着某种黑色的燃料,无烟无味却散发着惊人的热量。青林在燃料残渣里发现了纳米级的碳管结构,这是现代航天器才会使用的高效燃烧材料,而火盆底部的通风孔,其大小与形状完全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最佳配比。
“这是‘墨烟炭’。” 中年人用铁箸拨弄着炭火,“去年征南中时在盘越国发现的,燃烧时的温度能熔化青铜。我将其混入火药,制成了‘震天雷’。”
他从壁橱里取出一只陶罐,里面的黑色粉末在静电作用下微微发亮。青林的眼镜立刻发出辐射警报——粉末中含有微量的钚-239,其裂变产生的能量足以让爆炸威力提升十倍,而陶罐内壁的铅层,正是防止辐射泄漏的保护措施。
夜深时,中年人铺开一卷巨大的竹简。上面绘制的八阵图在烛光下泛着微光,每个阵眼的位置都插着不同的木牌,分别刻着“天、地、风、云、龙、虎、鸟、蛇”。青林放大局部后发现,木牌底部的榫卯结构各不相同,组合起来能形成六十四种不同的阵型——这是早期的模块化设计理念,与现代计算机的逻辑门原理完全一致。
“八阵图的关键不在阵型,在变阵。” 中年人移动“风”位的木牌,整个阵图突然亮起红光,“就像星辰的运行,看似无序实则有章。敌军进入阵中,就像坠入星轨,永远找不到出口。”
青林突然注意到阵图边缘的刻度。那是用天干地支标注的距离单位,换算成现代米制后,恰好是声波在空气中传播的半波长——这意味着整个八阵图不仅是战术阵型,还是台巨大的声学武器,能通过特定的空间布局产生驻波,干扰敌军的听觉与平衡感。
内帐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中年人走到窗边,望着雪地里的连弩阵列:“明日与司马懿的决战,这些武器会派上用场。但我真正担心的,是上方谷的那颗‘客星’。”
他指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有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此星三个月前突然出现,运行轨迹极不规则。我夜观其象,发现它的光芒中藏着某种讯息。”
青林调出眼镜里的星体数据库,与那颗客星的光谱比对后,心脏猛地收缩——那不是自然星体,是一颗人造卫星,其发射频率与他所在时代的深空探测器完全一致,而所谓的“讯息”,是卫星向地面发送的自检信号。
“先生相信有天外之人吗?” 中年人突然转过身,羽扇指向青林的眼镜,“您的瞳中常有微光闪烁,像是藏着颗小太阳。”
青林下意识地捂住眼镜。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的“巧合”,或许是对方早已察觉的“异常”。这个生活在三国时代的政治家,不仅在进行着超越时代的科学研究,还可能已经发现了来自未来的访客。
表章星图
建兴七年的春天,青林在五丈原的军帐里见到了《出师表》的真迹。
绢帛上的墨字已经泛黄,却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中年人用玉镇纸压住绢帛的边角,指尖划过“今天下三分”的“分”字:“此字用了七种不同的笔法,暗合北斗七星的轨迹。”
青林放大笔画的细节,发现墨迹中嵌着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在显微镜下呈现出规则的点阵排列。这些颗粒的分布密度对应着不同的亮度,组合起来正是北斗七星的光度图谱——这是用纳米技术实现的信息存储,比人类发明的光盘早了一千七百年。
“每次写表章,都要取不同时辰的露水调墨。” 中年人从案几上拿起砚台,砚底的凹槽组成十二地支的形状,“子时的露水重阴,午时的露水重阳,阴阳相济,字迹才能历久弥新。”
青林的扫描显示,子时的露水含有更多的羟基自由基,能与墨中的碳元素形成稳定的化学键;而午时的露水在紫外线照射下会产生臭氧,能氧化墨中的杂质——这是通过分子层面的化学反应实现的防腐技术,而所谓的“阴阳”,其实是不同时段的化学特性。
帐外传来木牛饮水的声音。三十头机械兽正沿着预设的路线前往河边,牛蹄踏在石板路上的节奏始终保持一致。中年人走到帐口,望着初升的朝阳:“这些木牛的‘记忆’能保存三个月,之后便需重新校准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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