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演武场,今日人声鼎沸。巨大的青石广场四周,早已搭起了观礼台,叶家高层、各位长老以及流云城内有头有脸的宾客均已落座。广场中央,则垒起了五座丈许高的擂台,以红漆划出边界。
族比,对于叶家年轻一代而言,是检验一年苦修成果、争取资源与关注的重要舞台。对于叶家本身,也是展示家族实力与后继有人的场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兴奋以及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叶家年轻子弟,按支系和修为高低,排列在擂台下方。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或摩拳擦掌,或闭目养神,或紧张地东张西望。
叶枫,站在了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低着头,双手似乎有些无措地绞在一起,看上去与周围格格不入,像是一只误入鹤群的雏鸡。
“看,叶枫那废物还真来了!”
“啧啧,勇气可嘉啊,就是不知道能撑过几息?”
“我赌他第一轮就得被人抬下来,赌一顿醉仙楼的酒席!”
“哈哈,那我跟你赌,我赌他连擂台都不敢上!”
毫不掩饰的议论声从四周传来,夹杂着轻蔑的低笑。高台之上,叶成摇着折扇,目光扫过叶枫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身旁的王虎低语了几句,王虎立刻点头,阴狠的目光锁定了叶枫。
叶枫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目光快速扫过那五座擂台,以及观礼台主位上那位气息沉稳、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叶家家主,叶苍穹。随即,他又低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懦弱模样。
“族比,开始!”一位负责裁判的长老声若洪钟,宣布了开始。
抽签仪式简单直接。一名执事捧着签筒,子弟们依次上前抽取。叶枫抽到的是一号擂台,第三场。
很快,前两场比试结束。胜者欢呼,败者黯然。战斗算不上多么精彩,多是淬体境一二重的子弟在比拼基础拳脚和粗浅的武技,但对于台下大多数围观者和叶家普通成员来说,已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号擂台,第三场!叶枫,对,叶浩!”
执事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那个缓缓走向擂台的瘦削身影。
“哈哈哈,果然是他!叶浩可是淬体三重,一手裂石拳已有小成,这废物完了!”
“开盘了开盘了!赌叶枫能撑几招?一招?还是半招?”
“我赌他直接认输!”
哄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高台上,叶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叶浩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叶枫在第一轮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彻底打垮,羞辱!
叶枫“步履蹒跚”地爬上擂台,似乎连上台都有些费力。他对面,叶浩早已站定,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用鼻孔看着叶枫,眼神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叶枫,现在跪下认输,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叶浩压低声音,狞笑着说道。
叶枫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畏惧”,声音都有些发颤:“浩……浩哥,还请手下留情……”
“留情?”叶浩嗤笑一声,“放心,我会很留‘情’的!” 他特意加重了“情”字。
裁判长老皱了皱眉,但并未多言,只是例行公事地喝道:“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叶浩眼中凶光一闪,体内真气运转,淬体三重的气息爆发开来,脚步一踏,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冲出!右拳紧握,骨节发出爆响,带着一股恶风,直捣叶枫面门!
裂石拳!虽只是黄阶下品武技,但在叶浩手中施展开来,声势不俗,显然是想一招就将叶枫打得满脸开花,彻底丧失战斗力。
“啊!”叶枫似乎被这迅猛的攻势吓傻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脚下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趔趄,极其狼狈地向旁边歪倒。
这歪倒的角度和时机,妙到毫巅!
叶浩志在必得的一拳,几乎是擦着叶枫的鼻尖掠过,强劲的拳风甚至吹起了他额前的发丝。而因为叶枫这“意外”的躲避,叶浩全力一击落空,身体因惯性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
也就在这时,看似失去平衡、手舞足蹈的叶枫,他的右手手肘,在身体旋转的带动下,又极其巧合地,以一个非常隐蔽的角度,不偏不倚地撞向了叶浩因前冲而暴露出来的肋下某处!
那里,是人体一处较为脆弱的穴位,虽不致命,但遭受重击会带来瞬间的剧痛和气息紊乱。
“唔!”
叶浩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肋下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让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整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动作也出现了刹那的僵硬。
而叶枫,在撞到叶浩之后,仿佛也被反作用力推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擂台上,还“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显得狼狈不堪。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叶浩气势汹汹的一拳打空了?叶枫自己摔倒了?还好像……撞到了叶浩?
“混账!”叶浩又惊又怒,肋下的酸痛让他怒火中烧。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这废物一定是故意的!他强提一口气,稳住身形,转身就要再次扑向倒在地上的叶枫。
“住手!”
裁判长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他看得分明,叶枫刚才那一下,无论是躲避还是“意外”的撞击,时机都太巧了。但叶枫那副惊慌失措、狼狈摔倒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叶枫,你是否认输?”裁判看向还趴在地上的叶枫。
叶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虚弱”地说道:“长……长老,我……我还能打……” 他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在硬撑。
叶浩闻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长老!他耍诈!”
裁判长老眉头紧锁,沉声道:“比试继续!但不得故意伤害倒地之人!”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隐含了对叶浩的警告,也给了叶枫爬起来的机会。
叶枫这才艰难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对面因愤怒和肋下不适而脸色铁青的叶浩,脸上依旧是那副“我很害怕但我不认输”的倔强表情。
叶浩眼神阴鸷,不再废话,再次催动真气,这次双拳齐出,拳风呼啸,将叶枫的上半身都笼罩在内,不给他任何侥幸躲避的空间!
“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面对这覆盖面更广的攻击,叶枫脸上慌乱更甚,脚下步伐变得凌乱不堪,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擂台上左闪右避。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破绽百出,每一次都看似险象环生,堪堪避过叶浩的拳头,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然而,在那些真正有眼力的人看来,叶枫的步法虽然难看,但每一次移动,都恰好卡在叶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上,或者利用微小的角度差,让叶浩的攻击总是差之毫厘。
“此子……”家主叶苍穹目光微凝,看着台下那个看似狼狈,实则每次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叶浩久攻不下,心态愈发急躁。尤其是肋下那处被撞到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影响了他真气的运转。他的攻击开始变得凌乱,破绽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叶枫在躲避他一记直拳时,脚下又是一滑,身体向前扑去。而这一次,叶浩因为久攻不下,心烦气躁,下盘已然不如之前稳固。
叶枫前扑的势头,恰好撞在了叶浩因出拳而微微抬起的膝盖侧后方,顺势在梁丘渗入一丝真气破坏穴位。
那里,是人体支撑腿的一个受力薄弱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响起。
“啊——!”叶浩发出一声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叫,整个人失去平衡,抱着那条腿,重重地摔倒在擂台上,痛得冷汗直流,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的一幕。
叶浩,淬体三重,竟然……自己把自己弄倒了?还是被叶枫撞倒的?
叶枫也摔倒在地,就在叶浩旁边。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旁边惨叫的叶浩,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愧疚表情,对着裁判长老,带着哭腔道:“长……长老……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没站稳……浩哥他……他没事吧?”
裁判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一脸后怕的叶枫,又看了看抱着腿惨叫的叶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判定。
高台上,叶成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家主叶苍穹,看着台下那个正在手足无措地关心对手的少年,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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