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的哗然与周立虎暴怒的咆哮被厚重的殿门隔绝,渐次模糊。
周尘领着苏如夜,穿行在城主府蜿蜒的回廊中。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府内仆从见到他们,无不惊惶避让,眼神古怪,远远躬身,大气不敢出。
与前厅的喧嚣狼藉截然不同,回廊深处愈发静谧,只有两人轻缓的脚步声。
行至一处水榭,四周无人,唯有池中几尾锦鲤懒散游动,搅碎一池天光云影。
周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狂妄恣意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锐利的审视。他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落在苏如夜脸上,仿佛要穿透她那平静无波的表象,直窥内核。
“好了,戏演完了,看客也散了。”周尘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苏姑娘,现在没有旁人,可否告知……”
他的话音未落。
一直静默跟随的苏如夜,却毫无征兆地动了!
她并未回答周尘的问题,那只一直自然垂落的纤纤玉手快如鬼魅,五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层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幽蓝光泽,直刺周尘胸口膻中穴!
动作悄无声息,却凌厉至极!没有半分杀气外泄,唯有冰寒刺骨的决绝!
这一下变起肘腋,毫无征兆!且速度快到极致,角度刁钻狠辣,完全不像一个联姻弱女子所能使出!
若是之前的周尘,哪怕有所提防,也绝对躲不过这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然而——
就在那幽蓝指尖即将触及衣袍的刹那,周尘的身体仿佛早有预料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幅度微微一侧。
“嗤啦!”
指尖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胸膛掠过,凌厉的劲风竟将他胸前的衣料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肌肤感受到一股冰冷的锐意。
一击落空,苏如夜眼神毫无波动,另一只手如毒蛇出洞,直擒周尘脖颈,指尖幽蓝更盛!
周尘似乎叹了口气,脚下步伐玄妙一错,如同水中游鱼,轻巧地避开了这锁喉一击。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扣向苏如夜袭来的手腕脉门。
苏如夜手腕一翻,化擒为指,再次点向周尘肘部要穴,变招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周尘不闪不避,扣出的手腕顺势下沉,五指如钩,反拿对方小臂。
“啪!”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两人的手臂在空中短暂交击,一触即分!
周尘身形微晃,向后滑退半步,卸去力道。苏如夜则借着反震之力,轻盈地向后飘开一丈有余,稳稳落在水榭栏杆之上,凤冠霞帔,随风轻扬,宛如画中仙,只是那双眸子,冷冽如万年寒冰。
她看着周尘,第一次,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惊疑。
周尘抬起手,看了看胸前被划破的衣衫,又活动了一下方才交手的手腕,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好快的出手,好阴寒的力量。”他点评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后怕,反而带着几分欣赏,“苏家要是有这等功法,何须依附西蒙城,看人脸色联姻?”
他踏前一步,目光紧锁苏如夜:“你不是苏如夜。”
“或者说,你不完全是那个需要靠联姻寻求庇护的苏家小姐。”
“你到底是谁?混入西蒙城,意欲何为?”
苏如夜立于栏杆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周尘能感觉到,她周身那股极致的平静之下,开始有冰冷的暗流在涌动。
她没有回答周尘的问题,反而清冷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也不是周尘。”
“西蒙城的废物世子,绝无可能看破我的伪装,更不可能有如此身手,能接连避开我的杀招。”
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冰冷的质询意味:“你是谁?”
水榭中,气氛瞬间从之前的诡异荒唐,转变为一种冰冷的、一触即发的对峙。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彼此探究,警惕,都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隐藏的答案。
周尘忽然笑了起来,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我是谁?”他摊摊手,姿态悠闲,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的生死交锋从未发生,“我不就是那个一眼看上你,非要和你未婚夫做朋友,立志帝皇伟业,还要广纳三宫六院的周尘吗?”
他语气戏谑,眼神却锐利如刀。
“至于你……”周尘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那身刺眼的凤冠霞帔上扫过,“不肯说也没关系。”
“本皇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弄清楚。”
他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弦再次绷紧。
池中锦鲤似乎感受到危险,甩尾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水榭内外,一片寂静,唯有风过回廊的细微呜咽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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