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无边无际的痛楚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地冲击着凌尘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每一次混沌气流与膝盖深处那洪荒凶戾之气的碰撞,都像有烧红的钢钎在骨髓里疯狂搅动、穿刺。他蜷缩在冰冷肮脏的草屑堆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痛楚。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虚脱的麻木,和喉咙深处被磨砺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嗬嗬声。
然而,在这地狱般的煎熬深处,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力量感”,如同从磐石缝隙里挣扎而出的幼苗,正顽强地生长。他能清晰地“内视”到,那新生的、带着古老混沌意味的气流,正艰难地在他残破的经脉中开拓着路径。每一次被那狂暴的洪荒气息冲撞、撕扯,这微弱的气流并未彻底溃散,反而在《龟息玄章》玄奥法门的引导下,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将冲击而来的凶戾气息一点点磨碎、吸纳、转化!
一丝丝,一缕缕……虽然微不足道,却真实不虚!那被转化的能量,极其微弱地融入新生的混沌气流,让它变得更加凝实,运转的轨迹也愈发清晰稳定一分。这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得足以摧毁任何意志,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凌尘的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他死死守住最后一点清明,将所有残存的意志都投入到引导那新生的混沌气流上。运转!加速运转!将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化作淬炼自身的薪柴!
就在他心神全部沉入体内这场惨烈拉锯,对外界几乎失去所有感知的刹那——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锐响,如同毒蛇吐信,骤然撕裂了柴房内压抑粘稠的空气!
不是风声!不是雨滴!是利器破空,带着绝杀意志的尖啸!
一股冰冷刺骨、凝练如实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凌尘因剧痛而迟钝的感知!这杀意是如此突然,如此近在咫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精准的锁定!
凌尘浑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根根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濒死的极致寒意,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膝盖处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汗水、泥污和生理性的泪水让眼前一片混沌。但他依旧看到了!
一道比窗外浓黑夜色更加深邃、更加迅疾的鬼魅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破旧木窗上那个最大的缝隙!没有破碎声,没有撞击声,只有一道阴冷的残影!
一只包裹在紧致黑色皮套中的手,五指箕张,弯曲如铁钩,指尖在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惨淡月光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毒!致命的剧毒!那淬毒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狠辣,快如闪电,直插他的咽喉!角度刁钻,力量凝聚,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有一击毙命的决绝!
太快了!快得超出了凌尘此刻残破躯体能反应的极限!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动作!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而下,扼住了他的呼吸!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上。
就在这生死一线、万念俱灰的瞬间——
吼!!!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洪荒咆哮,毫无征兆地在他体内轰然炸响!这咆哮充满了被蝼蚁挑衅的滔天暴怒,带着毁灭一切的凶戾意志!
不是凌尘的意志!是那颗沉寂于他膝盖深处、刚刚被《龟息玄章》的混沌气流刺激得蠢蠢欲动的“劣质”晶核!
它,被这近在咫尺的冰冷杀意彻底激怒了!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积蓄了三年的沉寂力量,在死亡的刺激下,轰然爆发!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蛮荒、暴戾、带着无尽凶煞之气的恐怖力量洪流,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远古凶兽,以凌尘的右腿膝盖为原点,骤然喷发!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原始!它根本不受凌尘的控制,甚至瞬间冲散了他体内那微弱的新生混沌气流!它只有一个本能——毁灭!毁灭一切胆敢挑衅它、威胁它寄生体的存在!
轰!
肉眼可见的,一圈暗红色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气浪,猛地从凌尘的膝盖处炸开!空气被瞬间挤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那只淬毒的利爪,距离凌尘的咽喉已不足半尺!幽蓝的毒芒几乎要刺破他颈部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暗红色的狂暴气浪后发先至,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上了那只索命的毒爪!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柴房里!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闷哼从窗外那黑影口中传出!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瞬间被重创的剧痛!
那只淬毒的、坚逾精钢的利爪,在接触暗红气浪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山岳!包裹着黑色皮套的手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扭曲、折断!幽蓝的毒光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湮灭!
不止于此!
那股源自洪荒凶兽的暴戾力量,顺着那刺客的手臂,如同狂暴的岩浆逆流而上!所过之处,骨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筋肉被蛮横地撕裂、摧毁!
“噗——!”
窗外的黑影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一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带着灼热的气息溅落在腐朽的窗棂和冰冷的泥地上,嗤嗤作响!他眼中的冰冷杀意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骇然取代!这根本不是刺杀一个废人!这简直是撞上了一头苏醒的太古凶魔!
本能!纯粹的求生本能压倒了所有任务和贪婪!刺客甚至顾不得查看自己那只彻底废掉、软塌塌垂下的手臂,更顾不上去想这废人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他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个魔窟!
黑影强忍着断臂和内脏被震伤的剧痛,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猛地向后弹射!比来时更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仓皇地想要融入窗外的夜色!
“想走?!”
一声嘶哑、如同砂砾摩擦、却蕴含着滔天暴怒和一丝非人凶戾的咆哮,猛地从柴房内炸响!
是凌尘!
剧痛、濒死的恐惧、体内那股失控的洪荒暴戾……种种极端情绪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沸腾、炸裂!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那股被强行压抑了三年的屈辱和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爆发出来!
杀我?!你们都想杀我?!抽我骨!断我腿!视我如猪狗!如今连苟延残喘都不允许?!
那就——都去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凶性,被体内那股洪荒力量彻底点燃、放大!凌尘的双眸在瞬间变得赤红,眼白被密密麻麻的血丝占据,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暗红火焰!那不是人的眼神,那是被逼到绝境的凶兽!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这股力量!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这个带来死亡威胁的黑影!
就在那刺客身影即将完全遁入夜色的瞬间,凌尘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狂暴的本能,猛地抬起了那条剧痛无比的右腿!
不!不是抬!是甩!是将膝盖处那沸腾的、灼热的、仿佛要炸开的洪荒力量,狠狠“甩”了出去!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暴戾的暗红色能量束,如同出膛的凶兽吐息,从凌尘膝盖处那狰狞的伤口中爆射而出!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那刺客仓皇后撤的背心!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声!
暗红能量束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刺客后背的护体罡气(如果他有的话)和坚韧的皮甲!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血肉瞬间碳化的恐怖空洞,出现在刺客的背心!
“嗬……嗬……”
刺客的身体猛地僵在半空,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多出的、贯穿前后、正散发着焦糊肉味和恐怖高温的空洞。眼中的恐惧瞬间凝固,变成了死灰般的绝望和茫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惨叫。
扑通!
沉重的尸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直挺挺地砸落在柴房外的泥泞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黑色的夜行衣迅速被身下涌出的、混合着内脏碎块的大量暗红血液浸透。
死寂。
柴房内外的死寂,比之前的雨夜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凌尘保持着甩腿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右腿膝盖处那剜骨的伤口,因为刚才力量的狂暴宣泄,此刻正传来一种空乏到极致的剧痛和灼热感。那股失控的洪荒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膝盖深处,重新蛰伏,只留下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和撕裂般的痛楚。
赤红的双眼缓缓褪去血色,露出下方布满血丝的、属于“人”的瞳孔。那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亲手杀人的震骇、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对暴力的颤栗和……一丝隐秘的、掌控力量的快意?
他杀人了。
用这种……非人的力量。
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踉跄一步,重重靠在冰冷的柴堆上,才勉强没有摔倒。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柴房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目光,越过破败的窗棂,死死钉在窗外泥泞中那具迅速冷却的尸体上。
恐惧过后,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后怕。
这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杀他?是凌家派来斩草除根的?还是……因为感应到了他体内刚才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刚刚获得一丝改变命运的可能,就立刻引来了致命的杀机!他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凶险百倍!
必须处理掉尸体!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凌家虽然将他视作垃圾,但一个不明不白的刺客死在柴房外,一旦被发现,第一个被怀疑、被灭口的,必然是他这个“废人”!
他挣扎着,拖着那条因为力量爆发而更加剧痛的右腿,一步一挪,艰难地挪到门边。冰冷的夜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尸体脸朝下趴在泥水里,黑色的夜行衣湿透,紧贴着精悍的躯体。凌尘强忍着恶心和恐惧,蹲下身(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用颤抖的手,费力地将尸体翻了过来。
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因为临死前的痛苦和惊骇而扭曲着,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沫。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残留着凝固的恐惧。
凌尘的目光扫过尸体的脸,确认自己从未见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摸索尸体。必须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湿冷的夜行衣紧贴着尸体,触感令人作呕。凌尘强忍着指尖传来的冰冷僵硬感,在尸体胸前、腰间摸索。除了布料和皮甲的冰冷湿滑,似乎别无他物。难道是个训练有素、不留痕迹的死士?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指尖在尸体左侧肋骨下方靠近腋窝的位置,触碰到一个异常坚硬、边缘有些硌手的微小凸起。
有东西!
凌尘精神一振,立刻用指甲抠开那处被血液和泥水浸透的夜行衣内衬。里面,赫然缝着一个极其隐秘的内袋!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内袋的缝线,手指探入。
触手冰凉、坚硬,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掏了出来。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玉,材质奇特,入手沉重冰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令牌通体漆黑,只在边缘镶嵌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银色纹路,勾勒出某种古老而狰狞的兽形图案,散发着一种阴冷、诡秘的气息。
令牌的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一只向下俯冲、利爪狰狞的独眼怪鸟!线条简洁却充满力量感,那独眼中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的漩涡,只是多看两眼,就让人心神不宁。
令牌的背面,则刻着两个极其古拙、如同鬼画符般的篆字。
凌尘不认识。
但他认得其中一个字的轮廓!那个“冥”字!三年前,他灵骨尚在,意气风发时,曾在凌家藏经阁最偏僻角落的一卷残破古籍上,见过类似的字体!那古籍记载着大陆上一些神秘而强大的组织,其中一个名字,就带着这个“冥”字!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玄冥卫!
那个古籍上语焉不详、只用了“行于暗夜,索魂夺魄”八个字描述的、传说中隶属于某个古老而恐怖势力的暗杀组织?!
这个要杀他的刺客,竟然是玄冥卫?!
凌尘握着这块冰冷沉重的令牌,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为什么?一个被抽了灵骨、断了腿、被家族彻底抛弃、在泥泞里爬行的废人,怎么会引来玄冥卫这种传说中的恐怖杀手?!他们想要什么?他体内那颗诡异的晶核?还是……母亲留下的那本《龟息玄章》?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玄冥卫!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无尽的黑暗、死亡和不可抗拒的力量!被这样的组织盯上,他还有活路吗?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之时——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细弱的啜泣声,由远及近,在柴房外泥泞的小径上响起。
凌尘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恐惧的深渊中惊醒!他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眼如同受惊的野兽,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
月光惨淡,雨后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正怯生生地站在小径的拐角处,手里紧紧攥着白天那把破旧的油纸伞,伞面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是那个小女孩!白天给他递伞、又被母亲粗暴拖走的小女孩!
她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和浓郁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此刻,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惊恐无比地越过凌尘的身影,落在了他身后泥泞中那具狰狞恐怖的尸体上!
小小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小脸瞬间惨白如纸,那双纯净的眸子里,倒映着冰冷的月光、浓稠的暗红血液、还有尸体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焦黑空洞……
“啊——!”
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夜空的稚嫩尖叫,猛地从小女孩口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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