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新房盖得热火朝天。工匠们手艺精湛,不过几日功夫,青砖瓦房的雏形就已显现,墙角砌得方方正正,房梁架得稳稳当当,远远望去,气派又规整。
云青青每日都守在工地旁,给工匠们端茶送水,看着新房一点点成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皎皎则在一旁玩耍,偶尔帮着递个小工具,更多时候是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自从上次里正被赶走后,她总觉得那老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得多留个心眼。
【这王富贵心胸狭隘,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只是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招。】皎皎蹲在地上,逗着一只路过的小土狗,心里暗暗盘算,【不过有萧绝这个战神爹爹在隔壁,只要他出手,王富贵再蹦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果然,没过两天,麻烦就又找上门了。
这天上午,工匠们正忙着砌墙头,王富贵带着两个族老和几个跟班,浩浩荡荡地闯了过来。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的族老一个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张老,一个是掌管宗族祠堂的李老,两人都是村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明代乡村宗族势力庞大,族老的话语权甚至比里正还重,尤其是在涉及土地、房契这类事务上,宗族的意见往往能左右局面。王富贵这次特意请来了族老,就是想借着宗族的名义,给云家扣上“违规占地”的帽子,彻底阻止她们盖房。
“都给我停下!”王富贵一嗓子喊出来,工匠们只好放下手里的活,面面相觑。
云青青连忙走上前,眉头紧锁:“里正大人,您又来干什么?我们的房契合法,地基也合规,您为什么一再阻拦我们盖房?”
“合法?合规?”王富贵冷笑一声,侧身让出身后的张老和李老,“云青青,你少在这里狡辩!张老和李老都可以作证,这块地早年就是宗族的公地,后来被你爹爹用不正当手段占了去,现在理应归还宗族!”
张老拄着拐杖,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青青丫头,不是老夫为难你。这地确实是宗族公地,当年你爹爹盖茅屋时,宗族念及你们家困难,才暂时让你们用着。现在你们要盖青砖瓦房,占用这么大一块公地,族里的人都有意见,你还是停工吧,把地还给宗族。”
李老也跟着点头:“是啊,宗族的土地,岂能由着你一个丫头片子私自占用?赶紧停工,不然我们就按族规处置!”
族规处置?云青青心里一紧。她知道,村里的族规虽然没有律法那么严格,但处置起来也十分严厉,轻则罚款,重则被赶出村子。她和皎皎孤苦无依,要是被赶出村子,根本无处可去。
“张老,李老,你们搞错了!”云青青急忙解释,“这块地是我爹爹当年花钱买下来的,有官府颁发的房契,不是宗族公地!我可以拿房契给你们看!”
“不必了!”王富贵立刻打断她,“谁知道你那房契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爹爹当年伪造的!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地的性质早就变了,现在这地就是宗族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跟班们立刻会意,撸起袖子就要去拆刚砌好的墙头。
“住手!”云青青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张开双臂挡在墙前,“你们不能拆!这是我们家的房子!”
“让开!”一个跟班粗暴地推开云青青,云青青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姐姐!”皎皎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大眼睛里满是愤怒,对着王富贵和族老喊道,“你们骗人!这地是我们家的,房契也是真的,你们就是想抢我们的地!”
【这王富贵真是卑鄙,居然勾结族老,用宗族的名义抢地!明代的宗族势力果然可怕,随便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
【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我们?有萧绝在,看他们怎么收场!】
王富贵根本没把一个三岁半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冷笑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是宗族的决定,容不得你胡闹!给我拆!”
跟班们正要动手,一道冰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工地门口,像一座凭空出现的冰山,瞬间冻结了现场的气氛。
是萧绝。
他不知何时从山里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和野兽的腥气,玄色的粗布衣衫上沾了些草叶,却丝毫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王富贵和两个族老,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富贵和两个族老看到萧绝,脸色瞬间变了。上次被萧绝震慑的恐惧还没散去,现在再次看到他,心里更是发怵。尤其是萧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煞气,让他们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萧……萧猎户,”王富贵强装镇定地说,“这是我们村的宗族事务,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萧绝没有理会他,一步步走到云青青身边,目光落在张老和李老身上,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块地,是云家的私产,有官府房契为证,并非宗族公地。你们说它是公地,可有证据?”
张老和李老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他们其实也不确定这地是不是公地,只是被王富贵说动,想借着宗族的名义帮他刁难云家,顺便从云家敲诈一笔银子。现在被萧绝这么一问,顿时说不出话来。
“证据……证据就是族里的老人都这么说!”王富贵硬着头皮说道。
“口说无凭。”萧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张老面前,“这是我从县衙土地科抄来的土地登记册副本,上面明确记载,这块地在二十年前就被云家买下,登记为私产,有官府印章为证。你们所谓的‘宗族公地’,纯属无稽之谈。”
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萧绝居然会去县衙抄土地登记册副本!这可不是普通猎户能做到的,不仅要知道县衙的办事流程,还得有门路才能拿到副本。
张老接过登记册副本,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实写着云家的名字,还有官府的红色印章,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一看就是真的。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都开始发抖。
李老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云青青说道:“青青丫头,是老夫糊涂了,听信了谗言,错怪你了。这地确实是你们家的私产,你们继续盖房吧。”
张老也连忙点头:“是呀是呀,是我们老眼昏花,差点办了错事。里正,这事是你弄错了,还不快给青青丫头道歉!”
王富贵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没想到萧绝居然能拿出这么有力的证据,还让两个族老当场倒戈。他现在骑虎难下,道歉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富贵身上,那眼神冰冷得像刀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里正大人,你利用职权,勾结族老,诬陷村民,侵占私产,按《大明律》,当杖责三十,革去里正之职。你是要我送你去县衙,还是自己辞去里正之位?”
《大明律》对基层官吏的贪腐、诬陷行为有明确规定,王富贵的所作所为,确实够得上杖责和革职。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连忙说道:“我……我辞去里正之位!我道歉!青青丫头,对不起,是我糊涂,不该刁难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现在只求能保住一条小命,哪里还敢再想着刁难云家。
围观的村民们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萧猎户,居然这么厉害,不仅能拿出县衙的土地登记册副本,还懂《大明律》,一句话就吓得里正辞官道歉!
“萧猎户也太厉害了吧!连县衙的登记册都能拿到!”
“我就说萧猎户不简单,看这气势,肯定不是普通猎户!”
“里正这次栽大了,真是自作自受!”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萧绝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萧绝没有再理会王富贵,转头对云青青说:“安心盖房,以后再有人敢刁难,直接告诉我。”
“谢谢萧大哥!”云青青深深鞠了一躬,眼里满是感激。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萧绝就像她们姐妹俩的守护神,每次在她们遇到困难时,都会及时出现,为她们解围。
萧绝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工地。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傲,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王富贵和两个族老灰溜溜地走了,那两个跟班也跟着跑了。工匠们见危机解除,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云青青看着萧绝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萧绝只是一个猎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能拿到县衙的土地登记册副本,还懂《大明律》,身上的气势也不像普通猎户,他到底是什么人?
皎皎似乎看穿了姐姐的心思,拉了拉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萧叔叔是好人,他会保护我们的。”
【何止是好人,他可是敌国战神!能屈尊降贵隐居在这个小山村,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现在他是我们的靠山,有他在,我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皎皎的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新房的建造继续顺利进行。没有了王富贵的刁难,工匠们干活也更卖力了。村民们对云家也越来越客气,经常有人主动过来帮忙,送些蔬菜、粮食之类的东西。
云青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萧绝带来的。如果没有萧绝的帮助,她和皎皎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盖起新房。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新房盖好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萧绝。
而此时的萧绝,回到自己的茅屋里,看着窗外云家工地的方向,眼神深邃。他本想隐居在此,不问世事,可遇到云家姐妹俩后,却忍不住一次次出手相助。尤其是那个叫皎皎的小丫头,聪明伶俐,眼神清澈,让他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罢了,”萧绝低声自语,“既然遇到了,便护她们一程吧。”
他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只能在暗中默默守护。但他没想到,这次出手,却让村里的人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也为日后的风波埋下了伏笔。
新房一天天建成,云家姐妹俩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可她们不知道,一场新的意外,正在黑风山中悄然发生,而这场意外,将让她们遇到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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