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里的阴冷仿佛能渗入骨髓,那首无形的《安魂曲》余韵似乎仍缠绕在冰冷的空气里,混合着黑油“肆”字散发出的腥臭,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压抑氛围。
陈国栋调来的大功率工业照明灯将这段隧道照得惨白如昼,反而更凸显了墙壁上那个扭曲污秽的符号的狰狞。技术员们小心翼翼地采集着黑油样本,动作拘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脚步声从隧道入口传来,略显拖沓,还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墨七爷来了。他依旧穿着那身盘扣常歪斜的唐装,外面滑稽地套了件明显不合身的橙色反光背心,脸上挂着没睡醒的倦怠和几分不情愿。他腰间挂着的那个老旧鲁班锁和一串铜铃,随着走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说秦大队长,陈大局座,”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这大半夜的,掘人祖坟也得挑个黄道吉日吧?这地方…阴气重的能拧出水来了。”他缩了缩脖子,显然一来就感受到了此地非同寻常的磁场。
林晚跟在他身后,提着她的宝贝勘查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她已经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正用便携式频谱仪扫描着周围环境。
“七爷,劳您大驾。”陈国栋没什么寒暄的心情,指了指墙上的“肆”字,“这玩意儿邪性得很,还有昨晚那桩子事…想请您用墨家的法子给看看。”
墨七爷眯着眼凑近那黑油数字,鼻子抽动两下,立刻嫌恶地退后一步:“嚯!好重的怨煞腥气!这是拿死人油混了地底阴铁锈熬出来的‘墨’,专门用来污秽地脉、标记养尸地的!”
他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多了几分凝重。他从随身的一个古朴布袋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看上去极有年头的木尺,色泽暗红,包浆温润,尺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密刻度与符文,并非现代度量单位,而是“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八个大字循环排列,每个大字下又分拆小格,复杂精妙。尺身正中镶嵌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针尖微微颤动。
“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伙事儿,‘丈天量地尺’,俗名鲁班尺。”墨七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可丈阳宅吉凶,亦可量阴煞流转。”
他让所有照明灯暂时熄灭,只留几盏昏黄的应急灯。隧道瞬间陷入半明半暗之中,那墙上的黑油“肆”字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
墨七爷屏息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是某种古老的口诀。他双手托尺,平举于胸前,并非水平,而是微微倾斜,尺身上的银针开始无风自动,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缓缓迈动步伐,沿着轨道,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行走,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某个无形的节点上。鲁班尺在他手中微微调整着角度,尺身上的符文在幽光下偶尔闪过微芒。
秦战的通幽视野中,能看到墨七爷周身弥漫起一层极淡的、中正平和的金色光晕,与他手中鲁班尺的气息连成一体,抗拒着隧道内弥漫的猩红与污浊能量。那把尺,仿佛成了这片污秽磁场中的定盘星。
突然,在走到距离黑油“肆”字约十五米处,正对隧道侧壁一方时,墨七爷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手中的鲁班尺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尺身竟自行微微扭曲,不再平直!尤其是代表“病”、“害”的刻度区域,颜色变得暗沉。
最令人心惊的是,尺身正中那根剧烈颤动的银针,并非指向墙上的“肆”字,而是针尖死死向下,指向众人脚下!
“不对劲…”墨七爷眉头紧锁,“煞源不在墙,而在下!深得很!”
他蹲下身,将鲁班尺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冰冷的轨道基石上。尺身刚一接触地面,嗡鸣声陡然加剧!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坚硬无比、传承不知多少年的暗红色木尺尺身,竟从中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一道清晰的裂痕,骤然出现在尺身之上!
裂痕迅速蔓延,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精准地划过尺身上繁复的刻度,最终,停在了其中一个代表方位的大字上——
坤!
坤位,西南,属地,主阴,藏纳,亦主死门!
“坤位!”墨七爷脸色彻底变了,猛地抬头看向陈国栋和秦战,“煞源深埋地下坤位!这可不是简单的怨气聚集,这是有人故意引煞入地脉,要养出个大玩意儿!”
林晚立刻在平板电脑上调出地铁线路的工程地质图,手指飞快滑动:“隧道这个区段,根据勘探报告,土层结构异常复杂,历史上曾是…唐代西市的弃市所在,也是当时的刑场之一!文献记载,大量无主尸骨曾掩埋于此。地铁修建时,确实挖出过大规模白骨坑,当时还请了高人做法事,回填时特意掺入了大量朱砂和雄黄粉末用以镇煞…”
朱砂、雄黄,皆是至阳辟邪之物。用它们来回填万人坑,本是镇压。
墨七爷却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坏事了!朱砂雄黄镇的是散煞游魂!若下面真成了养煞地,这些至阳之物被封在阴煞之上,如同盖紧了高压锅!怨煞之气不得宣泄,只会被压着反复熬炼,越来越凶戾!这特么哪里是镇煞,简直是添柴加火!”
他话音未落——
“咔…咔嚓…”
那柄裂开的鲁班尺,裂缝处突然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尺身内部的裂缝里…往外爬!
墨七爷脸色剧变,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触电般就想收回鲁班尺。
却已然太迟。
一只只有米粒大小、通体呈现幽暗青铜色、长着无数细密节肢的怪虫,从裂缝中探出头来!它的口器尖锐异常,正疯狂啃咬着尺身的木质!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的青铜色尸虫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鲁班尺的裂口中蜂拥而出!
它们落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速度快得惊人,竟是直接无视了周围的人,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召唤,齐刷刷地调转方向,朝着墨七爷方才测出的“坤位”方向——即隧道侧壁与轨道基座连接处的阴暗缝隙,疯狂涌去!
眨眼间,便全部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只留下地上那把从中裂开、灵性大失的鲁班尺,以及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和众人额角滑落的冷汗。
这些以怨煞为食、被墨家法器封印不知多少年的青铜尸虫…它们如此急切地钻向地下坤位,只能说明一件事——
下面的“食物”,丰盛得超乎想象。
那个被至阳之物镇压、被九幽门刻意标记培养的第四养煞节点,究竟孕育着何等恐怖的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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