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毒心剑影
下坠。失重感裹挟着浓稠如浆的毒瘴,耳边是藤须撕裂空气的尖啸。楚暮将沈珏紧紧护在怀中,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追击而来的致命触须。视野里,那搏动的暗红光团急速放大,从远处看是邪恶的星辰,靠近了才知是无数扭曲脉管缠绕而成的、律动着的巨大心脏,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喷薄出令人窒息的毒性与疯狂意志。
更近了,那截斜插的剑柄,清光在污浊的暗红背景中微弱却倔强地闪烁,像溺水者眼中最后一颗星。
三根最粗壮的藤须后发先至,尖端吸盘张开,利齿森然,腥风已扑到楚暮后背!就在利齿即将咬合的刹那——
濒死的沈珏,身体猛然一颤。并非清醒,而是深植于她血脉骨髓的“枯荣引”本源,在那清光剑柄的牵引下,爆发出一股近乎本能的、最后的反击。这股力量并非源于她自身的意识,更像是某种沉寂的古老印记被同源气息唤醒。
一点微弱的翠绿光芒,自她心口透出,顺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流淌到楚暮胸前,与他怀中同样灼热的平安扣发生了奇异的共鸣。绿光与平安扣的微光交融,瞬间扩散成一个薄如蝉翼、却蕴含着精纯生命气息的护罩。
嗤——!
藤须吸盘狠狠撞在护罩上,没有刺穿,反而像是灼热的铁块按上冰面,接触部位冒出大股腥臭的黑烟,藤须剧烈抽搐、萎缩,发出痛苦的无声嘶鸣。但这护罩也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如同泡沫般碎裂。
然而这一瞬,已经足够改变轨迹。
下坠的冲势被护罩的反弹力微微改变,楚暮抱着沈珏,没有笔直坠向那搏动的毒心光团,而是斜斜撞向了光团下方、剑柄所在的藤蔓虬结之处!
“砰!”
沉重的撞击感传来,楚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腥甜狂涌。他死死咬牙,用身体作为缓冲,护着沈珏撞入那团坚韧湿滑的藤蔓之中。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藤须立刻缠绕上来,勒紧,毒液透过衣物开始侵蚀皮肤,带来麻痹与剧痛。
但他们的位置,正好在那截剑柄旁边!
剑柄近在咫尺,不过一臂之遥。古朴的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镌刻着细密繁复、已然模糊的纹路,那层湛湛清光就是从这些纹路中流淌出来,形成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场域,将周围试图包裹吞噬它的藤蔓和毒瘴稍稍排斥在外。清光映照着楚暮惨白的脸和沈珏紧闭的双眸。
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仅是追击,更像是这毒源巨树要将这两个携带同源毒力、又身怀异种清光气息的“异物”彻底吞噬、消化、融合进它那永恒饥渴的体系之中。缠绕的力度越来越大,毒液侵蚀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和逐渐麻木的寒意。
楚暮一只手死死扣住一根较粗的藤蔓固定身体,另一只手努力伸向那剑柄。指尖距离剑柄只剩寸许,却仿佛隔着天堑。藤蔓缠绕着他的手臂,毒液让肌肉僵硬不听使唤。沈珏的气息越来越弱,通过那该死的联结传来的,是一片逐渐沉入冰海的死寂。
不能死在这里。家族的仇,流亡的恨,这莫名纠缠的毒与情,还有怀中这女子……那双偶尔睁开时冷冽如霜,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疲惫与孤独的眼睛……
一股蛮横的、不甘的戾气从他神魂深处炸开!这戾气引动了他体内最后残存的、也是最具活性的本源毒力,更引动了通过联结从沈珏那里传来的、那濒死却仍未完全熄灭的“枯荣引”生机,还有两人紧贴的胸膛间,那两枚灼热共鸣的平安扣中蕴含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古老羁绊!
多种力量在他绝境意志的强行糅合下,化作一股混乱、狂暴、充满破坏欲却又诡异蕴含着一线生机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冲向指尖!
“呃啊——!”楚暮嘶吼出声,指尖猛地向前一探,不顾藤蔓勒紧皮开肉绽,不顾毒液腐蚀骨骼,终于,触碰到了剑柄!
就在他指尖触及剑柄冰凉表面的瞬间——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刹。
剑柄上的清光骤然炽亮!不再是微弱的抵抗,而是如同沉睡古龙睁开了眼睛。清光如水流淌,瞬间蔓延过楚暮的手指、手臂,所过之处,缠绕的藤蔓发出凄厉的滋滋声,如遇阳春白雪般迅速枯萎退却!毒液的侵蚀也被暂时逼退。
但这清光对楚暮而言,也并非全然舒适。它带着一种浩然、涤荡、审视一切的冰冷气息,与他体内源自毒林和自身执念的阴寒毒力、暴戾恨意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他触碰剑柄的手臂,刺入他的经脉,要将他的一切“污秽”净化、剥离!
痛苦!比毒液侵蚀更纯粹、更针对灵魂的痛苦!
楚暮面目狰狞,牙龈咬出了血,却死死攥住剑柄,没有松开。他感觉到,这剑柄似乎有“意识”,在抗拒他,在审视他灵魂中的“毒”与“恨”。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沈珏,那缕源自她血脉、被剑柄清光护罩激发后残留的“枯荣引”本源气息,顺着两人紧密的联结,流入了楚暮体内,也流向了剑柄。
这股气息与剑柄的清光同源,却又因沈珏的修炼和与楚暮毒力交融而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它像一缕温柔的丝线,缠绕在楚暮狂暴混乱的力量与剑柄冰冷抗拒的清光之间。
剑柄的“审视”似乎出现了一丝凝滞。清光中那涤荡一切的冰冷意味,罕见地掺杂进了一丝迟疑,一丝……困惑?仿佛遇到了既熟悉又陌生、既纯净又“污染”的矛盾存在。
而这短暂的凝滞,给了楚暮机会!
他并非要征服或驾驭这柄剑(那远非他此刻能做到),他只需要——借力!
“起——!”楚暮双目赤红,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意志,不是拔剑(剑身深陷,纹丝不动),而是以紧握剑柄的手臂为支点,以剑柄清光逼退藤蔓创造的狭小空间为依托,抱着沈珏,猛地向上、向着毒心光团与剑柄之间那看似最危险、实则因清光与毒源对抗而产生的、极不稳定的缝隙区域,奋力一荡!
这一荡,将他最后的力量、沈珏残存的本源气息、剑柄被触动后释放的涤荡清光、以及周围毒藤受创后的短暂混乱,全部利用到了极致。
两人险之又险地脱离了藤蔓最密集的缠绕区,滚落到一片由粗大藤蔓纠结而成的、相对“平坦”的平台上。这平台位于毒心光团斜下方,剑柄正上方,正处于清光场域与毒源侵蚀激烈对抗的交界地带。
暂时安全,却也陷入更大的困局。
上方,是搏动喷薄着毒力与疯狂意志的暗红光团,压迫感令人神魂欲裂。下方和四周,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度涌来的毒藤。手中,是清光流转、却沉重如山、无法拔出、且与自身力量冲突的剑柄(他仍死死握着,不敢松手,这是此刻唯一的“辟邪”之物)。怀中,是气息微弱、体内毒力因方才本源被动激发而再次失衡暴走、命悬一线的沈珏。
而楚暮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剑柄清光对他体内毒力的净化冲突带来持续痛苦,紧握剑柄的手臂传来阵阵虚脱的颤抖。联结中,沈珏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的每一次微弱抽搐,都牵扯着他心脉最深处。
毒心在上,毒藤在侧,异剑在手,伊人在怀。
生路何在?
楚暮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与毒液,从额头滑落,滴在沈珏苍白的脸颊上。他低头看去,沈珏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毫无生气。唯有两人紧贴的胸膛间,平安扣的灼热依旧,与上方剑柄的清光、下方毒心的搏动,形成一种诡异的三重共鸣。
这共鸣,似乎让周围疯狂涌动的毒藤产生了某种忌惮,暂时徘徊在外,不敢轻易靠近这清光与毒源激烈交锋的“真空地带”。
绝境之中,楚暮混乱的思绪里,却有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出——这剑柄,这清光,能与毒源核心对抗,是否……也能斩断某种联系?
不是指他与沈珏之间那该死的毒情联结(那或许已根深蒂固),而是指……这毒林,这毒源巨树,与外界,与那些被它吞噬的遗骸,甚至与那些误入其中被转化为养分的生命之间,那种吞噬、转化、融合的“联结”?
如果能借用这剑柄之力,哪怕只是一丝,斩向那搏动的毒心光团……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如鼓。疯狂,极度疯狂。以他现在的状态,主动刺激毒源核心,无异于自取灭亡。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珏脸上,落在她无意识蹙起的眉心上。然后,缓缓抬起,看向头顶那近在咫尺、散发着无穷诱惑与终极恐怖的暗红光团。
握剑的手,紧了紧。剑柄清光似乎感应到他心念的变化,流淌的光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赌,还是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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