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长刚放下电话,赵组长和李卫国走了进来。李卫国正要汇报试射成功,被王处长抬手制止。
王处长神色凝重道:“接收组是假的,专机也是假的。他们模仿了大领导的声音,电话线被渗透监听。”
李卫国脸上的振奋瞬间消失,直接愣在当地。
震惊,绝对的震惊!假专机,模仿大领导声音,这已远超普通敌特活动的范畴,触及了难以想象的层面。
李卫国震惊的手脚冰凉,心下一凛,沉默下来。
赵组长面无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他径直走到墙角,抄起那把磨得锃亮的工兵锹:“知道了。下午军区里有紧急会,我必须赶回去主持。”
他目光在王处长脸上短暂停留半秒道:“后面的事,你们处理,我就不参与了。”说完,提锹出门,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
胡代表只觉得后颈发凉,看着赵组长出去的背影,对王处长用力一点头,转身出门,喊道:“东西全部装箱,封好,一级战备警戒,快。”
外面顿时一片纷乱,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急促推开,先前派去机场的司机冲进了,气喘吁吁:“王处长,联系上了,真专机被错误引导降落在凤仪军用机场,已经确认身份,预计中午抵达,要求直接机场交接。”
王处长阴着的脸上终于放开了一点:“好,立刻回去通知,机场做好接机准备工作,按最高规格,去吧!”
说完他转头对李卫国道:“考察组现在研究的四张图纸由你们带回,坐下午的火车,我再派六个人,一路护送你们到京城站。”
几乎同时,宣传科张科长抱着相机挤进来,急切请求:“王处长,厂里暗房条件太差,这么珍贵历史照片,万一洗坏了,我万死难辞其咎啊!求您了,让我去县照相馆吧!我全程盯着,暗房一步不离!底片,照片,一张不少,完完整整带回来!”
李卫国刚要开口,王处长却用一个手势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盯着张科长,对他眨了下眼道:“行,去吧,没事,都是国营单位,你在暗房看着点就行了,底片和照片一张不少的带回来就行了。”
张科长微微皱眉,但转瞬就明白过来,深深的看了王处长一眼,跟着装出如蒙大赦的样子,抱着相机转身就冲了出去。
李卫国更加迷惑,王处长见此,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吭声,跟着走到他跟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查看装箱情况去了。
李卫国看着王处长的背影,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照相馆有问题,胶卷就是一个饵,王处长在钓鱼。
中午时分,庞大车队载着十几个贴着醒目封条的弹药箱,在荷枪实弹的民兵护卫下驶向机场。交接过程无声完成,那架带着特殊使命的真专机轰鸣着冲上云霄,将“火种”这个“蜜糖”带去了北方。
返程路过县城,王处长示意停车,招来几个民兵队长:“一会路过县城,你们领几个人都下去,装作闲聊,不经意的放消息出去。”
他看了看几个队长:“就说新枪成了,打得准又快,可惜刚试完就被飞机全带走了,一点没剩!记住,自然点,要像抱怨。”
王处长顿了顿,目光扫过车窗外不远处的县城街景:‘比如,对供销社柜台后面嗑瓜子的胖婶儿叹口气:‘唉,白忙活一场!那新枪打得跟下雨点子似的,烟儿都没见着几缕,好么,试完没半个钟头,连人带箱子,呼啦啦全让大铁鸟驮跑喽!一点念想不给咱留哇!’”
几个队长立刻挺直腰板,低声应道:“是!明白!”
车队重新启动。,卷着尘土驶上回厂的公路,车窗外单调的景色向后掠去。
王处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张科长的照片和即将散播的流言,是他精心抛出的新饵。
这些新的饵会跟风一样刮过县城,跟着吹向更远方。
小鱼小虾会疯狂,深水巨鲨必将为此而动,撞向那张无声的巨网。
真假专机的惊魂,魏国强眼底的血丝,以及那张即将在县城扩散的‘网’……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此刻才感到一丝迟来的疲惫。
不知道几时,司机小古突然轻声喊道:“王处长,我们厂的车好像在前面抛锚了。”
王处长闻言起身探头望去。
果然,一辆浑身泥泞,几乎看不出本色的大解放卡车停在路边,引擎盖掀着。
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围在那里,其中一个小不点正跳着脚,奋力地朝车队挥手,不是郝胜利是谁。
吉普车在郝胜利跟前停下。
王处长推开车门,看着小家伙一脸的汗道子和泥点子,还有旁边愁眉苦脸的陈大为,黄文斌师徒,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哎呦!胜利啊!你们这是上哪儿春游去了,搞得这么狼狈,车都罢工了。”
郝胜利抹了把脸上的泥灰,没好气地道:“我们那去春游了,我们去支援农村建设去了。”
“支援农村建设?”王处长踱步到满是泥浆的大解放旁边,探头朝发动机盖底下看了看,黄文斌师徒和陈大为正愁眉苦脸地对着黑黢黢的机器束手无策。“嗬,支援得够彻底啊,连车都搭进去了?
陈大为双手一摊,一脸无奈道:“行了,老王,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有本事你弄点计划外的物资回来,我天天给你端茶倒水,鞍前马后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王处长笑着摆摆手“好,好,知道老陈你本事大,行了,我要有那个本事,早就让你挪窝了,怎么样能修好不。”
黄文斌叹了口气道:“不行了,拖回厂里拆开修。”
王处长转身对身后的车队司机喊道:“小古,安排辆车,把这辆支援农村建设光荣负伤的‘功臣车’拖回去!”
他转过头弹了郝胜利一个脑瓜崩:“你不专心搞你的孵蛋大业,跟着你陈伯伯到处跑什么?”
郝胜利捂着额头,郁闷道:“买种蛋啊!没鸡蛋拿什么孵小鸡,这次才换了八十多斤,不到七百个蛋,太少了。我算过了,我那些箱子一次能孵一千多点呢。”
王处长看着他郁闷的小脸,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纵容:“笨蛋,光盯着鸡蛋,厂区后面那片芦苇荡,水草丰美,现在空着也是空着,给你养鸭子正合适,孵点小鸭子放进去,多好。”
郝胜利一愣,眨巴着眼睛,捂着额头的手都忘了放下来,小声问:“啊!养鸭子?那没人管吗?没人告吗?”
王处长没好气地又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凑得更近,气息喷在他耳朵上,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管?现在咱们九号信箱,那就是个‘烫手山芋’。外面的人躲都来不及,谁敢来管!谁有胆子来,老子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查他个祖宗十八代。””
见郝胜利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继续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鱼太大了,早上来了一个假专机,你想想,这个厂谁还敢来。在这一亩三分地,你小子,想养鸡养鸭随你便,就是养牛养羊都没人敢过来多看一眼。”
郝胜利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喉咙里发出‘啊吧……啊吧……’两声短促的怪响,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青蛙。这反应把旁边的陈大为等人都看愣了。
王处长眼疾手快,一巴掌泰山压顶按在他脑袋上,把他那声惊叫给拍了回去。
跟着顺势把他拉的更近,几乎咬着耳朵:“现在知道了吧,还有,你小子送上去的那三张图纸,上面研判完了。
他故意顿了下,看着郝胜利期待的目光:“对国家有大用,是好东西,听说半年就能出样机,顶多两年就能批量装备部队,你个小家伙,现在可是在最上面挂上号了!懂了吗?所以,别怕,撒开了欢折腾吧!只要以集体的名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郝胜利捂着被弹的火辣辣的额头,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呆呆地望着四周郁郁葱葱,阡陌纵横的田地。
挂号,最上面。
他小小的脑袋瓜一时无法完全消化这信息的分量,只觉得心口窝滚烫滚烫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小解放鞋,又看看周围栽满新苗的田野,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时代的枷锁好像松开了一点,一根春芽已经透过那根枷锁,在不断的生长。
这株破土而出的嫩芽,既承载着一个孩子关于鸡蛋鸭蛋的‘大业’梦想,也悄然系上了国家未来防务的一线微光。
在这片暂时成为风暴眼的土地上,一些曾被严密封锁的可能性,正在混乱的缝隙里,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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