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期”之后,接下就是“亲迎”,即男方到女方家迎接新娘。
程光阳迎陈阮芷入门的日期,正好定在八月中秋。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为了将婚事办得喜庆热闹,程林氏提前一个月,便开始四处张罗人手,为儿子准备起来。
大到婚礼当天宾客要请哪些人,酒宴要摆几桌,婚房应该如何布置。小到迎亲要用什么样的花轿,吹鼓手雇多少名,烟花爆竹买几封。
老太太全都要亲自过问,生怕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程光阳的两位叔父,对这场婚事亦是十分重视,早早便携带厚礼,领着许多族人来到程家帮忙。
二人甚至在程家后院搭了个大戏台,把自己家中养的几支“家班”,也一并带了过来,准备等婚礼开始后,为到场的宾客唱曲助兴。
众人都有事做,程光阳也不清闲,每天迎来送往,不知要接待多少宾客。
到了正式迎亲这天,他更是天还没亮早早便起床沐浴,在妙染的服侍下,换上崭新的圆领袍服,头戴纱帽,身披红帛。
而后手捧大雁,跨马游街,带着一众仪仗队、吹鼓手,以及提前准备好的花轿,前往府城文魁巷。
其实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新郎可以等在家中,由媒人去迎接新娘即可,不过程光阳认为那样没有诚意,最终还是自己亲自动身。
文魁巷这边,陈家上下老小,此时也全都聚集在一起,为陈阮芷的婚事各种忙碌。
“都仔细些,不要把东西弄错了。”
“小的作小的装,大的作大的装,不要混在一起,装的时候动作慢些。”
父亲陈景奎在后院指挥家仆,将数十口装满嫁妆的箱子,用红绸束好,穿上竹杠,准备待会儿送到男方家中。
陈家乃泉州府簪缨世家,嫁妆自然不能寒酸,早在程陈两家立下婚约的几个月前,陈景奎就开始派人四处采办了。
从各式家具——黄花梨九斗八柱大眠床、直牙板罗汉床、五屏风镜台;乌楠木雕花圆角柜、方角柜、闷户橱;鸡翅木螭龙翘头案、架几案、条案;紫檀木太师椅、官帽椅、扶手椅、圈椅;嵌螺钿黑漆屏、金漆屏……
到各种闺房用品——妆奁、香盒、胭脂、眉笔、手镜、脸盆、地毯、被褥、锦帐,酒器、茶具、香炉、文房四宝、佛龛佛经、珠宝首饰等等。
乃至于各种茶、酒、醋、油、果品、点心。
无所不备、应有尽有。
“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小姐,咱们该换鞋了……”
后院闺房,陈阮芷端坐妆镜台前,满脸羞涩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周边有十几名老妪、丫鬟正在轮流服侍她。
有的替她编梳发辫,佩戴凤冠霞帔,有的为他更换大红喜服,试穿弓鞋。
穿鞋的时候,陈阮芷有些害羞,因为她并没有裹脚,这一点除了父亲陈景奎之外,家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梳妆甫毕,还要挽面——也就是修容。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陈李氏的声音。
“阮芷,好了没有,程家的花轿就要到门口了。”
“就好了,就好了……”
听到程光阳快到了,陈阮芷嘴角微扬,心中欢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一位伺候她的老妪见状,连忙摇头道:“小姐,等会儿出门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笑,要哭。”
“要哭?”
“是哟,哭得越大声越好,小姐要是不哭,可是会被外人笑话的。”
陈阮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挽面结束,陈阮芷先是到自家祠堂中叩拜祖先,接着到顶厅辞别父母,最后被随嫁的丫鬟们披上红罗盖袱。
能嫁给程光阳,陈阮芷原本是很高兴的,只是戴上盖袱的一刹那,想到自己从今天起,就要离开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和哥哥,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感。
于是眼眶一红,放声哭了起来。
“阿爹,阿妈,阿兄,呜呜……阮芷走了,你们保重,呜呜呜……”
“阮芷,你去吧,想我和你阿爹了,就回家看看,到了程家,记得要孝敬大人,体贴夫婿,做事情勤快些,不要怠惰。”
见自家女儿哭得如此伤心难过,陈李氏亦是泣不成声,亲自牵着她的手,满脸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
陈家大门前,程光阳一行人,已在花轿两侧等候多时了。
陈阮芷被几名丫鬟搀扶着,慢慢坐进轿内,花轿启程时,她忙从袖中拿出一柄团扇,扔在地上——
这是闽南人成婚的习俗,叫做“放扇地”,希望新娘放下原来的心性,专心侍奉丈夫和公婆。
“有劳诸位,诸位请回吧。”
“二位大人留步,小婿先走了。”
眼看新娘进轿,程光阳大喜,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喜钱,打赏给周边陈家仆从。
随后立刻拜别岳父岳母,起轿出发。
泉州府城距离城外的芙蓉乡并不远,当日午后,程光阳便带着新娘子回到了自家宅邸。
程家宅邸门口,此时早已人山人海,围满了看热闹的宾客——
今日来程家赴宴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是泉州一带有名有姓的大户,这些人基本都是陈家的亲眷故旧,不是进士就是举人,今天之所以到这里,纯粹是冲着陈老爷的面子。
至于程家这边,除了程应封、程应叙两位富商,因为腰缠万贯,还算有些脸面之外,其他的几十位远房族人,大都非常贫寒,连生员都没有几个。
没办法,程家属于寒门崛起,在当地属实没有什么底蕴。
“新娘子来了!”
随着花轿慢慢来到门前,几位报喜的喜童大声呼喊,很快有人点燃了烟花爆竹,迎接新娘落轿。
程光阳翻身下马,手握一柄折扇,缓步走到花轿前,先轻轻敲打轿顶,又用脚踢了踢轿门——这也是闽南人的婚俗。
“阮芷,该下轿了。”
“嗯呢。”
陈阮芷听到声音,慢慢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周边几名随嫁丫鬟跟在两侧,有的为她引路,有的为她撑伞遮阳。
程光阳见状,忙收起折扇,上前握住陈阮芷的手腕,带她小心翼翼地跨过早已准备好的火盆和瓦片。
随后两人迈过门槛,在一片祝福声中,缓缓行到顶厅,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
拜堂结束,顶厅内,早已等候在此的程家婢女,立刻将陈阮芷领进婚房静坐。
程光阳则暂时留在厅内,与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大快朵颐、举觞共饮。
“程老爷,在下敬你一杯,祝你与新娘子白头偕老,鸾凤和鸣。”
“程老爷,在下祝你连生五子,将来五子登科。”
“多谢,多谢各位前来捧场。”
程光阳在后世并没有结过婚,今天算是他真正意义上大喜之日,如此难得的日子,自然要开怀畅饮。
因此不管是谁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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