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目光在夏春花脸上来回扫视。
一个是农场里出了名的刺头关系户,仗着舅舅是后勤科副科长,平时就没少作威作福。
另一个,是自己亲手操练了半个月的硬骨头,话不多,但手黑,性子更硬。
谁在说谎,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赵宇转过身,面对着夏春花,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无比严肃。
“夏春花同志,请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个字不漏地,重新说一遍。”
夏春花的心猛地一沉,她没想到赵宇会这么问。
她眼珠一转,立马又有了说辞。
“赵哥,我……我是怕他拿了批条去做坏事!”
她指着周建军,声音拔高了八度。
“他一个刚来农场没多久的人,又是打熊又是进巡逻队的,风头那么盛,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这是本着对组织负责,对农场负责的态度!我得先查清楚他的底细,才能给他盖章!”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赵宇却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
“查底细,是保卫科的事,不是你后勤科的事。”
他指了指桌上的印章。
“现在,给他盖章。”
夏春花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赵宇一点面子都不给。
“赵哥,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她的眼泪真的下来了,又气又委屈。
“我不能开这个后门!农场的规章制度不能破!”
“行。”
赵宇点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连个招呼都没打。
夏春花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到了周建军身上。
“看什么看!你得意了是吧?”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把那张批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告诉你,周建军!只要我在这儿一天,你就别想盖成这个房子!有本事,你就去场长那儿告我!”
她抱着胳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舅舅是夏科长,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周建军看着地上那团废纸,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夏春花。
“你以为,你很重要?”
夏春花一愣。
“你什么意思?”
“这个位子,不是非你不可。”
周建军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
一个冷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脸色阴沉,手里还拿着个记录本。
夏春花看到陈义,心里咯噔一下,气焰瞬间灭了大半。
保卫科的人,她可得罪不起。
“陈……陈干事,您怎么来了?”
陈义没理她,径直走到周建军面前。
“怎么回事?”
周建军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陈义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那个纸团,慢慢展开。
他走到办公桌前,把纸团抚平。
“夏春花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夏春花打了个哆嗦。
“你刚才说,你舅舅是夏科长?”
“是……是……”
“你还说,只要你在这儿一天,他就别想盖成这个房子?”
夏春花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我就是一时气话……”
“很好。”
陈义拿起桌上的印章,对着那张皱巴巴的批条,“砰”的一声,盖了下去。
鲜红的印泥,清晰地印在纸上。
“现在,你可以不用在这儿了。”
陈义抬起头,看着她。
“从明天开始,你去开荒队报道。这个位子,会有更负责的同志来接替。”
夏春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撤我的职!你只是个干事!”
“就凭我是保卫科的干事。”
陈义把那张盖了章的批条递给周建军。
“也凭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下来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记录本。
“你可以去找你舅舅,也可以去找于场长。我等着。”
陈义说完,又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小伙子,好好干。”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房子盖好点,以后娶媳妇能当婚房。”
周建军拿着那张失而复得的批条,心里有些发热。
“谢谢陈干事。”
“走了。”
陈义摆摆手,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夏春花。
夏春花在办公室里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哭哭啼啼地去找了她哥,巡逻队的副队长,夏春生。
夏春生听完经过,嘬着牙花子,半天没说话。
“哥!你得帮我啊!我不想去开荒!那活儿是人干的吗?”夏春花拽着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夏春生叹了口气。
“春花,这次哥帮不了你。”
他把烟头摁灭。
“撤你职的不是陈义,是于场长。陈义只是去传个话。”
“那周建军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于场长都向着他?”
“他没什么来头。”
夏春生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有些复杂。
“但他是个有用的人。而你,只会惹麻烦。”
他站起身。
“行了,别哭了。明天老老实实去开荒队报道,去了也别耍大小姐脾气,不然有你苦头吃。”
夏春花看着哥哥冷硬的背影,终于绝望了。
周建军拿着那张盖了红戳的批条,找到了王铁牛和高保国。
王铁牛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建军!你太牛了!这都能办下来!”
高保国也满脸喜色。
“建军哥,那咱们在哪儿盖?是不是得离水源近点?”
“你们说。”周建军把决定权交给了他们。
王铁牛挠了挠头。
“俺没啥主意,只要能有自己的窝就行。”
高保国想了想,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我觉得这儿不错。”
他指的地方,在农场办公室后面大约五百米,靠近一片小树林。
“这地方偏,平时没人去,清静。离着树林近,以后砍柴方便。最主要的是,地势高,不怕下雨返潮。”
周建军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
“就这儿了。”
三人说干就干。
趁着雨还没停,别人都在宿舍里猫着,他们三个披着蓑衣,扛着铁锹和镐头就开干了。
地方很快就量好了,长二十米,宽六米,总共一百二十个平方。
周建军用石灰撒出线,分成三间,一人一间四十平的屋子,前面再留个小院子。
“开挖!”
王铁牛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一镐头下去,黑色的泥土翻飞。
周建军和高保国也闷着头干。
三个人,都是憋着一股劲的年轻人,手上的力气用不完。
雨天和晚上,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短短三天,一个半米深的地基坑,就被他们硬生生地挖了出来。
这天晚上,三人累得跟死狗一样躺在地基坑边上。
王铁牛看着眼前这个初具雏形的“家”,脸上全是汗水和泥土,眼睛里却闪着光。
“真好啊。”
他喃喃自语。
“再过个把月,俺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周建军,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建军,你说,咱们在这儿,到底要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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