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的声音，如冰水滴落烧红的烙铁，让停尸房内所有沸腾的欲望发出尖锐的嘶鸣。
那几个已经拔剑的实习生，动作定格。
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球深处，那股足以吞噬理智的贪婪，撞上了一堵名为“陆羽”的、由绝对恐惧砌成的墙壁。
“裁决者”的狂笑卡在喉咙，形成一段意义不明的杂音。
企业文化建设？
它的数据库在过载的边缘疯狂尖叫，这个词条指向一片无法解析的空白。
“铁无情。”
“先生，属下在。”
“取第七批次的‘跨物种广谱神经阻断剂’。”
陆羽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在吩咐御厨调整一道菜的配方。
“加注最新生产的‘麒麟骨粉溶媒’，再混入十毫升‘月亮公主’的净化血液，作为生物稳定剂。”
他顿了顿，给这管即将诞生的魔药，起了一个名字。
“告诉他们，这是最新研发的‘思想钢印’复合疫苗，临床一期。”
“效果好的话，可以考虑在全大理寺，乃至整个朝廷进行推广。”
铁无情握刀的手，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思想钢印……疫苗？
先生今天又准备让神都的哪位大人夜不能寐？
但他没有问，提着一个刻满镇压符文的冰冷金属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箱盖开启。
一排排造型狰狞、针筒粗如儿臂的巨型注射器，整齐排列。
针头在烛火下反射出的，是比地狱更深沉的寒光。
“不！我没病！”
一名刚刚还叫嚣着要成为新神的焚天谷弟子，视野捕捉到那注射器的瞬间，防线彻底崩溃，瞳孔中的红光都恐惧到褪色。
他转身就跑。
两名龙骧卫的影子覆盖了他。
铁钳般的大手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第三人面无表情地撩开他的衣袖，对着那条因恐惧而暴起的青筋，精准、利落地，一针扎下！
“啊——！”
惨叫撕裂空气。
冰冷的药剂被粗暴地推进血管。
那名弟子浑身痉挛，眼球上翻，口中溢出白沫。
三息。
仅仅三息。
他所有的挣扎都平息了。
他缓缓睁眼，眼神中所有的贪婪、狂暴、野心，都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错误笔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近乎呆滞的绝对平静。
他站起身，默默捡起地上的纸笔，回到自己的工位。
他看着那团血肉风暴，嘴里用一种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开始进行自我检讨。
“因个人情绪失控，浪费了十五息宝贵的项目时间，导致‘裁决者’样本b-3区组织增生数据出现断层。”
“我的失职，将直接影响本月绩效考核。”
“下一个！”
铁无情的声音，是产线上冰冷的机械指令。
“不！我不要打针！我为大理寺流过血！我为先生挡过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停尸房，沦为大型“疫苗接种”现场。
求饶声，忏悔声，混杂在一起，最终都归于一管药剂之下的死寂。
那些没有被感染的实习生，也被按住，一人补了一针。
“预防性接种，”铁无情面无表情地解释，“构建企业内部免疫屏障。”
很快，停尸房安静得只剩下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二十几名实习生，眼神清澈，表情肃穆，重新投入到伟大的“裁决者功能性绝育”科研事业中。
只是，他们的工作状态，变得愈发诡异。
“报告，”一名冰神宫女弟子举手，“观察到样本试图进行第十七次精神反抗，其释放的‘欲望’频段，导致我心率提升了百分之三。”
“根据《大理寺实习生安全作业守则》，我申请工伤补贴，及额外的精神抚慰金，标准为半钱银子。”
另一人立刻附议。
“该精神污染导致我的书写速度下降了百分之五，严重影响了项目整体进度。我建议，将此项‘精神损失’，列入对‘神农文明’的索赔清单之中，作为惩罚性赔款。”
“裁决者”彻底宕机了。
它足以策反一个文明的终极武器——欲望，就这么被一针解决了？
还被这群爬虫，当成了向自己索赔的理由？！
“你……你们的灵魂呢？你们的七情六欲呢？！”
“这不符合生命法则！”
“裁决者”发出了它降临以来，最惊恐、最无法理解的咆哮。
陆羽缓步走到它面前。
他将一根刚刚用过的、还带着血迹的注射器，随手扔在那团翻涌的血肉上。
“谁说不符合？”
“我只是帮他们清理了一下大脑后台的流氓软件，顺便装了个防火墙，让他们能更专注于本职工作。”
陆羽抬起头，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眸，与“裁决者”混乱的意志核心平视。
“说起来，你的病毒库该更新了。”
“只会用最原始的‘欲望’木马，技术水平，有待提高。”
“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
陆羽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柄巨大的，类似园艺用的大剪刀。
两片刀刃上，镌刻着密密麻麻、专门用来切断神魂链接的金色符文。
【灭魂剪】。
大理寺处理凶尸的专用工具。
“根据临床表现，你的主要繁殖方式，是通过精神污染，进行‘模因复制’。”
陆羽掂了掂手里的灭魂剪，关节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要进行彻底的功能性绝育，就必须先切除你的……信号发射器。”
他的目光，精准锁定在血肉风暴中央，那团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紫黑色脑状组织。
“裁决者”的整个意志核心，都在那“咔嚓”声中，疯狂颤栗。
它懂了。
这个男人，不是战士，不是法师。
他是一个修理工。
一个要把自己从硬件到软件，彻底拆解、格式化、阉割掉的，魔鬼修理工！
“不！你不能！”
“我投降！我愿意交出我的所有核心代码！我愿意成为你的奴仆！”
“裁决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求，高傲的意志在【灭魂剪】面前碎了一地。
陆羽停下动作，似乎在认真思考。
“裁决者”看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陆羽接下来的话，让它坠入永恒的深渊。
“代码可以复制，但活体样本只有一个。”
“你的研究价值，远高于你的使用价值。”
话音落下，【灭魂剪】再无迟疑，对着那团脑状组织，狠狠剪下！
“啊——！”
一声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惨叫响彻云霄！
可就在剪刀即将闭合的前一刹那！
“裁决者”用尽最后的本源，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它将自己最核心的一丝意志，压缩成一个不存在于物质层面的数据奇点，用一种超越了空间与法则的“量子纠缠”，发射了出去！
目标——天外那艘幽灵飞船！
它要呼叫总部！它要把这个魔鬼星球的坐标，发送给更高层级的存在！
数据奇点无视一切，瞬间消失。
“晚了……一切都晚了……”
“‘净化者’舰队……已经收到了坐标……”
“等着吧……等着你们的星球，被从星图上彻底抹去……”
“裁决者”发出虚弱而恶毒的诅咒。
“是吗？”
陆羽手起，剪落。
咔嚓！
那团脑状组织被干净利落地剪下。
所有精神波动，戛然而止。
陆羽看着手中那团还在微微抽搐的组织，又抬头看了一眼被数据奇点穿透的屋顶。
他没有理会“裁决者”的诅咒，反而将那新鲜的脑组织，凑到了自己耳边，像是拿着一个古怪的听筒。
片刻。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已经记录到麻木的实习生们，宣布了下一个课题。
“临时加试。”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发现新玩具的愉悦。
“题目：论如何利用生物神经组织作为天线，高效截留并破译跨维度量子信号，并搭建一个覆盖全星球的……反向追踪与钓鱼执法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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