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雾更浓了。
玄阳走着,脚底突然一滞。不是石头绊住,也不是煞气缠身,而是整条山道像活了过来,岩层深处传来排斥的震颤。他抬步,地面就往后缩;他落脚,石缝里涌出无形力道,要把他推下山。
这不是敌意,是法则。
昆仑不容异类。他从混沌中来,无父无母,非胎非卵,天地不认他为“生”,自然也不许他登临圣境。
他停下。
拂尘轻点地面,尘丝如针,刺入岩心。刹那间,他察觉到地脉的节奏——缓慢、厚重,带着阴阳交替的韵律。那不是杂乱的震动,是某种轮转的呼吸。再抬头,千丈高空的太极虚影仍在,黑白双鱼缓缓相衔,旋转不息。
他闭眼。
不再强走,而是去听。
听山体的搏动,听紫气垂落时的微响,听那虚影中流转的“意”。这意无形无相,却像一根线,牵着天地气机,一收一放,一阴一阳。
他忽然明白了。
不是闯进去,是跟上去。
他抬起左脚,落下。阴。
右脚跟进,阳。
再左,再右,步伐错落,竟与太极轮转的节奏合了拍。一步一阴阳,一步一调和。排斥之力开始减弱,脚下的岩石不再后退,反而微微前拱,像是山自己铺出了路。
他继续走。
青衫在风中不动,眉心符纹随步伐明灭,仿佛也在应和那轮转之音。越往上,空气越清,黑雾被隔绝在千丈之下,再也侵不进来。山道两侧开始浮现出石阶,不是人工雕琢,而是岩层自行裂变、堆叠而成,像是这座山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
终于,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眼前是一片平坦云台,白雾缭绕,却无湿气。中央空无一人,只有一道紫气自天垂落,如柱,如帘。紫气中浮着那幅太极虚影,比远处所见更清晰,黑白二气流转之间,有大道之音弥漫开来。
不是声音,是意。
“柔能克刚。”
“静能制动。”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玄阳站在云台边缘,没有靠近,也没有跪下。他盘膝坐下,背脊挺直,眉心符纹忽然自主闪烁,背上通天箓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不试图理解这些意,也不去追问它们从何而来。他只是放空,像一张未书写的符纸,任那道意流入。
识海中,忽然浮现图案。
一黑一白,首尾相接,循环不绝。那不是画出来的,是“生”出来的。阴阳二气在他灵根深处交织,凝成符形,又瞬间化开,再凝,再散。每一次轮转,都让他体内的混沌之力更安静一分,更有序一分。
他“听”懂了。
不是靠思,是靠同频。
就像他初生时听见风雷是因果,此刻他听见太极,是道本身。
紫气缓缓收拢,太极虚影沉入云台中央,化作一道光印。四周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可玄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他体内那股游走不定的混沌之力,开始顺着脊梁往下沉,归入丹田,如江河入海,不再躁动。
他睁开眼。
云台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素袍白须,盘坐于虚空中,双目未睁,面容平静如古井无波。他不显威压,也不散灵光,可玄阳一看到他,便知——这就是道音的源头。
那人睁眼。
目光扫过虚空,似有无数生灵在远处聆听,但他只对玄阳开口。
“汝可愿承我道统?”
声音不高,却如钟震九幽,字字落进心神深处。
玄阳抬头。
他不懂“道统”是什么,也不知“承”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师门,没有来历,甚至连“我”这个字都还在摸索。但他知道,这一路走来,每一步踏出的节奏,每一缕听懂的道音,每一次拂尘扫开煞气时的自然流转,都与眼前之人所言之道同源。
他起身。
整了整青衫,动作一丝不苟。然后,他跪下,叩首。
第一拜,额头触地,眉心符纹大亮,如星火迸发。
第二拜,通天箓展开一寸,暗金封皮上的符纹游动起来,像是回应。
第三拜,拂尘尘丝齐颤,无风自动,仿佛整件法器都在共鸣。
天地静了一瞬。
素袍老道轻轻点头。
“从今起,道号‘符衍’。”
四字落下,如天印成符,烙入命魂。
玄阳——不,符衍——体内那股混沌之力骤然归流,不再是散乱的本源,而是顺着太极之意,化作一道清流,注入识海。他不再是无名之物,不再是混沌中偶然凝形的异类。他是有道之人,名已定,路已启。
他缓缓抬头。
“符衍”二字在他心中回荡,不像是被赐予的,倒像是原本就藏在深处,此刻才被唤醒。
素袍道人不再多言,袖袍轻拂,紫气收回,太极虚影隐去。云台恢复空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可符衍知道,不是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暖,像是刚写完一道符,墨迹未干。
他站起身,拂尘轻摆,尘丝垂落,轻轻扫过脚边石面。
石缝里,一缕嫩芽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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