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水木大学再次被青春的身影与蓬勃的朝气填满。林墨告别了沉浸于模型与书海的暑假,重返校园,正式成为了六零级土木建筑系的一名大四学生。
校园里似乎一切如旧,梧桐依旧苍翠,教学楼依旧肃穆。但细品之下,氛围已悄然不同。对于即将步入毕业学年的学子而言,空气里或多或少弥漫起一丝关乎前途未来的微澜。
课间闲聊的话题,不自觉地从纯粹的学业难题,转向了毕业分配意向、各单位招人风声乃至对未来的憧憬与隐忧。
课程表发下,大四学年的专业课更加侧重综合性与实践性。《高层建筑结构》、《建筑结构抗震》、《特种结构》、《工程经济与项目决策》……这些课程无疑对学生的知识整合与应用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对早已在保密项目中接触过前沿防护结构、在“虚实建造场”中模拟过完整建造流程、甚至在古建模型中领悟过结构精义的林墨来说,这些课程非但不是负担,反而像是一根根丝线,将他脑海中那些散落的、来自不同领域和时空的知识珍珠,逐渐串连成一条更为完整、璀璨的项链。
班主任吴老师在开学班会上,特意强调了毕业设计准备工作的重要性,要求大家尽快明确方向,联系导师。同学们纷纷开始打听各位教授的研究领域,权衡自己的兴趣与能力。
而林墨,对此却似乎并无太多纠结。这对于有虚实建造场和工坊的他并没有难度。
课业之余,他依然会踏入那片静谧的藏书阁。那里,四座微缩古建模型静静伫立,如同四位沉默的导师,见证着他从一名技艺精湛的匠人,向一名胸怀丘壑的“营造者”的蜕变。
梁先生留下的那卷“三重檐十字歇山顶楼阁”手稿,静静躺在工作台一角。
窗外,秋意初现,天高云淡。林墨站在系馆走廊的窗前,望着楼下步履匆匆的学子,目光沉静而辽远。
秋日的阳光透过水木大学高大的窗棂,在教室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大四学年的开端,对林墨而言,充实而平稳。
汽车楼内,随着几个重点科研项目的陆续结题,那间专属工作室的使用频率渐渐低了下来。
他参与制作的数个高精度模型和关键部件,为项目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支撑,赢得了相关课题组的高度评价,系里也在内部会议上几次点名表扬了他在跨学科科研合作中的突出表现。
不久后,大三学年的综合测评成绩公布。林墨的名字高悬榜上,位列班级第四。相较于大一时的中上游,大二时的稳步提升,此次跻身顶尖行列,已然在系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尤其是在他们人才济济的206宿舍,这份成绩单更显分量。
“好家伙!墨子,你这不声不响的,直接冲到第四了!”周伟拿着成绩单,咋舌不已,用力拍着林墨的肩膀,“你这让兄弟们压力很大啊!”
杨振华也凑过来,佩服道:“墨哥这是学业、手艺、项目三不误,全面发展啊!”
林墨的目光在榜单上扫过,看到了排在他之后一位、神色略显复杂的沈知书。这位曾经在学业上独占鳌头的才子,此次被林墨超越,虽未失态,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宿舍里,除了依旧稳坐前三、心无旁骛钻研学问的王建国,林墨已然成为了新的标杆。
这份成绩,是对他过去一年在繁重项目、设计任务与自身技艺修行之外,依旧未曾松懈学业的肯定。它无声地证明,那条他选择的、看似“不务正业”的融合之路,不仅没有耽误正课,反而因其带来的实践深度与跨领域视野,反哺了理论知识的吸收与理解。
然而,校园生活的平静,很快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开学不到两周,一个普通的下午,林墨刚结束《高层建筑结构》的课程,正准备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便被班主任吴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林墨,”吴老师推了推眼镜,神色带着一丝少见的郑重,递过一张盖有轻工部鲜红印章的通知函,“刚接到的部里通知,要求你下午务必到国营木器一厂去一趟,有紧急事务需要你参与。”
通知函措辞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性。林墨心中微凛,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能的原因。是“逸云”或“磐石”系列的生产遇到了技术难题?还是新的设计任务?但动用部里正式发文催促一个学生到场,事情显然非同小可。
他不敢怠慢,向吴老师简单说明情况后,便立刻骑上自行车,朝着国营木器一厂的方向疾驰而去。
赶到木器一厂,厂区内的气氛与往日机器轰鸣、井然有序的景象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林墨直接被引到了厂部的小会议室。
推门而入,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长条会议桌旁,坐着面色严峻的王副司长、眉头紧锁的木器一厂李厂长和周明轩总工,生产科、质检科的几位负责人也在场,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另一侧的几位——正是来自香港华联外贸公司的苏曼琪、李卫国,以及一位林墨未曾见过的、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看情形应是华联公司的高层。
“小林来了,快坐。”王副司长见到林墨,掐灭了手中的烟,语气沉缓,示意他坐在靠近自己的空位上。
林墨刚落座,王副司长便开门见山,语气沉重:“小林,今天叫你来,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直接关系到‘逸云’系列的声誉和国家出口创汇的大局。”
他目光转向苏曼琪:“苏经理,你把具体情况再跟小林详细说一下。”
苏曼琪站起身,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脸上不见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职业性的严肃与一丝焦虑。她打开面前的文件夹,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清晰地说道
“林工程师,各位领导,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发往东欧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的首批‘逸云’系列订单,主要是那款组合书柜和伸缩餐桌,近期陆续收到了客户投诉和代理商的紧急反馈。”
她将几张放大的照片和一份翻译好的投诉报告推到桌子中央。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书柜的层板出现了明显的弯曲变形,甚至有几处连接件附近的板材出现了开裂迹象。伸缩餐桌的滑轨机构也卡滞严重,无法顺畅拉动。
“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李卫国接口补充,语气凝重,“第一,部分板式构件,尤其是承重层板,出现了超出预期的翘曲变形,严重影响使用和美观。”
“第二,榫卯框架受力失衡与松动,框架变形引发榫卯错位。第三,皮革固定点破坏榫卯结构,固定点直接打在榫卯节点,将皮革钉在椅腿与座板的榫接处,会破坏榫卯的咬合强度,同时钉子易松动,导致皮革局部脱落、起翘。”
苏曼琪接着道:“客户认为我们的产品质量存在缺陷,要求退货赔偿,并威胁取消后续订单。这对我们刚刚开拓的东欧市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严重影响了华联公司的信誉。”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苏曼琪清晰而带着压力的声音在回荡。木器一厂几位负责生产的领导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曼琪的话音落下后,沉重的寂静被各种揣测和推诿打破。
“这不可能!”生产科的张科长第一个跳起来,脸色涨红,“我们一厂的生产流程是严格按照工艺图纸来的!每一道工序都有记录,出厂前也经过了三道质检!绝对是他们运输途中磕碰坏了,或者卸货的时候野蛮操作!”
“老张说的有道理,”质检科的负责人扶了扶眼镜,语气谨慎但带着撇清意味,“我们厂内质检记录显示,这批出货的成品率是符合标准的。会不会是对方仓库储存环境不当?比如湿度变化太大,导致木材变形?或者……安装不得法?”
很快,另一种声音也冒了出来,来自一位负责与外协厂对接的生产调度员,他低声嘀咕:“也难说……会不会是那边市场刚打开,想压价,或者干脆就是想讹一笔赔款?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外商……”
讨论逐渐偏离了技术本身,变成了责任的甩锅和可能性的臆测。没有人敢直接点明核心的设计问题,但那股暗流却清晰地在会议室里涌动。
毕竟,林墨的设计,尤其是“逸云”系列强调的模数化板式结构和精巧的连接件,是这套家具的骨架。如果骨架本身就有问题,那么生产、质检乃至运输,都成了次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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