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将臣,现在或许该叫它“临时工老将”,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脏得都快看不出本色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值班室门框上被它撞出来的印记。
动作僵硬,笨手笨脚。想它生前好歹是个秀才,舞文弄墨的,死后修成尸王,那也是靠拳头和煞气吃饭,哪干过这种精细活儿?那蒲扇般的大手捏着小小的抹布,跟捏着根绣花针似的,生怕一个用力过猛,把门框给擦秃噜皮了。
它一边擦,一边偷偷拿那双白翳眼珠子瞟坐在桌后的李云枫。
李云枫呢?人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手机重新支棱起来,屏幕上换了个穿汉服的小姐姐在弹古筝,曲子还挺悠扬。他翘着二郎腿,手指间夹着烟,时不时吸上一口,眯着眼,一副享受退休生活的老大爷模样,完全没把墙角那个正在从事体力劳动的百年尸王当回事。
值班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古筝曲、李云枫偶尔吐烟圈的“嘶嘶”声,以及抹布摩擦门框的“沙沙”声。气氛诡异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和谐。
将臣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想它何等身份,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但一想到刚才那股如同天地倾覆般无法抗拒的力量,它那点刚冒头的怨气就跟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噗”一下泄得干干净净。罢了罢了,好尸不吃眼前亏,擦门框总比被当成有害垃圾处理了强。
它调整了一下心态,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还别说,这么一专注,动作倒是稍微顺溜了一点。就是那抹布实在太脏,擦了半天,门框上的污渍没见少,反而被抹得更均匀了,形成了一幅抽象派油画。
就在这时——
“嘶啦……沙沙……哐当……”
一阵细微但持续的噪音,从将臣手下传来。主要是它指甲太长,偶尔刮到木头,再加上心里不忿,手下没个轻重。
正听到一曲高潮处的李云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头也没抬,眼睛还盯着屏幕,但不满的声音已经飘了过去:
“喂,老将。”
将臣浑身一僵,动作立刻停下,白翳眼珠紧张地转向李云枫,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嗬嗬”声,像是在问:“大人,有何指示?”
“我说,”李云枫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爽,“你干活就干活,能不能小点声?我这正欣赏艺术呢,你这又是刮又是蹭的,跟背景噪音似的,太破坏氛围了懂不懂?”
将臣:“???”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乌紫的长指甲,又看了看被刮花了一点点的门框,巨大的尸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破坏……氛围?它一个尸王,擦门框还得讲究个背景音乐契合度?
“还有你那抹布,”李云枫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一秒,嫌弃地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布团,“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比你的脸还脏!用它擦,能擦干净才见鬼了!去杂物间找个新的!会不会干活啊?”
将臣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发作,只能努力点头,发出含糊的“嗬……嗬……”声,表示收到指令。
它笨拙地转过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准备去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找新抹布。那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竟透出几分委屈和辛酸。
李云枫看着它那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吐槽:“这届临时工,素质真不行,还得手把手教……唉,当领导真难。”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机,划走弹古筝的,找了个游戏直播看了起来。主播咋咋呼呼的喊叫声顿时充满了值班室。
与此同时,殡仪馆大门外。
三辆黑色的SUV,没有拉警笛,却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干的人员。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子,正是江南市灵异局特别行动队队长,苏婉。
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面容姣好,但此刻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干练和严肃。她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下如同巨兽匍匐的殡仪馆建筑群,尤其是主体大楼方向,脸色凝重。
“队长,能量监测仪显示,目标区域的阴气值和异常生命波动在十分钟前达到峰值,然后……急速衰减,现在维持在一种极低的、但非常稳定的水平。”一个队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一样的仪器,快速汇报,“这不符合‘尸王苏醒’的正常数据模型,波动太异常了。”
苏婉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沉声道:“尸王将臣,档案评定为‘甲级上等’灾害,极度危险。上次围剿行动我们损失了整整一个小队。这次它提前苏醒,能量反应又如此古怪,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环视了一眼身后的队员,每个人都神色紧张,握紧了手中的特制武器。这些武器有的是铭刻了符文的枪械,有的是能释放高压电弧或圣光的装置,专门用来对付灵异体。
“A组封锁所有出口,布置干扰结界,防止它逃脱。b组跟我进去。”苏婉果断下令,声音压得很低,“记住,一旦遭遇,优先自保,允许使用一切限制级武器。我们的任务是确认目标状态,并尽量将其逼入预设封印区域,不可硬拼!”
“明白!”队员们低声应道,迅速分散行动。
苏婉带着四名精锐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殡仪馆大院。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树枝发出的“呜呜”声,更添几分阴森。
他们沿着主干道,快速向主体大楼推进。越靠近大楼,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就越明显,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想中那种暴虐、混乱的尸煞之气。
“队长,情况不对。”一名感知型的队员低声说,“太安静了,而且……这阴气很‘温顺’,像是被什么东西约束着一样。”
苏婉的心也提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员放慢脚步,提高警惕。
很快,他们来到了主体大楼的侧门,也就是值班室所在的位置。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那扇被撞坏、虚掩着的木门。
苏婉心中一紧:果然出事了!
她示意队员呈战斗队形散开,自己则拔出腰间一把散发着淡淡蓝色光晕的特制手枪,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
“不许动!灵异局!”她厉声喝道,枪口瞬间指向屋内预期中尸王所在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她和身后所有队员,都僵在了门口,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表情从如临大敌瞬间切换成了……呆若木鸡。
预想中尸王肆虐、血流成河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值班室内,灯光昏暗(灯泡被尸气震坏了好几个),一片……狼藉倒是真的。桌子歪了,纸张飞得到处都是,墙上还有个明显的人形凹痕。
但焦点不在这些背景上。
焦点是,在那个墙角的凹痕旁边,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五、穿着破烂清朝官服、青面獠牙、散发着淡淡阴气的恐怖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一块相对它体型来说小得可怜的、但看起来干净不少的新抹布,非常认真地……
擦拭着地板上的一滩黑乎乎的、疑似尸气凝结的污渍!
那动作,依旧僵硬,甚至有点滑稽,但那份专注和小心翼翼,简直像是个刚上岗的保洁阿姨在处理一块极其难搞的污垢。
而更让他们大脑宕机的是,在房间另一头,那张旧桌子后面,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年轻男人,正翘着二郎腿,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上的游戏直播,嘴里还叼着烟。
对于他们的破门而入和厉声喝止,那个保安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然后居然露出了一个极其不耐烦的表情!
“我靠!又有完没完了?”李云枫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语气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今晚是捅了马蜂窝还是怎么着?一个接一个的,还让不让人安生摸会儿鱼了?”
他指着苏婉和她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队员:“你们谁啊?大半夜的,踹门而入,有没有点礼貌?物业公司的?还是社区送温暖的?”
苏婉和队员们:“……”
他们看了看那个明显不是人的、正在擦地的巨型生物,又看了看这个抱怨被打扰了摸鱼的保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还按了最高档。
苏婉毕竟是队长,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枪口虽然还指着擦地的尸王,但目光却死死盯住了李云枫,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有些干涩:“你……你是什么人?这、这东西……”她示意了一下将臣,“是怎么回事?”
李云枫这才好像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的老将,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你说它啊?”他用拿着烟的手随意地指了指,“新来的临时工,不太会干活,我正在培训呢。”
他转头对还在专心擦地的将臣喊道:“喂!老将!先别擦了!没看见来客人了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去,找个一次性杯子,给这几位……呃,同志,倒点水。热水瓶在桌子底下。”
尸王将臣动作一顿,慢吞吞地转过身,那双白翳眼睛扫过门口全副武装的苏婉等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似乎有点不满被打断工作,但还是听话地放下抹布,僵硬地走向桌子底下的热水瓶。
苏婉和她的队员们,看着这位档案里标注着“凶戾无比、嗜杀成性”的甲级尸王,像个听话的仆人一样去给他们倒水,集体石化了。
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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