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将殿外彻底隔绝。
殿内仅点着两盏青釉长明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梁柱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见赵均进来!
宴席上那副浑浑噩噩、神情恍惚的模样瞬间从赵扩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
他几乎是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赵均的手腕,“竑儿,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赵扩的声音里裹着压抑许久的颤意,方才宴席上的沙哑与倦怠尽数消散,只剩掩不住的后怕:“这几个月,我日夜悬心,生怕……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赵均心头猛地一揪,忙躬身俯首,声音带着难掩的愧疚:“父皇,是儿臣不孝,让父皇为我担惊受怕,儿臣罪该万死!”
赵扩抬手扶了他一把,神色骤然凝重,“起来吧,深宫内苑看似锦绣繁华,实则步步惊心,比民间凶险百倍。今日叫你进来,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赵均垂首而立:“孩儿恭听父皇教诲。”
“当日在宫中行刺你的人,与询儿脱不了干系。”
赵扩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帝王的无奈,
“可如今他已身死,尘归尘,土归土,过往的恩怨,你莫要再放在心上,更不可因此意气用事。”
“儿臣不敢。”赵均低眉顺眼。
赵扩望着他,眼中满是忧虑:“你性子太过刚直,不懂迂回,我实在怕你这般模样,斗不过这满朝盘根错节的势力。”
“父皇所言极是,”赵均抬眼,“正因如此,孩儿有一事,想求父皇恩准!”
“你且说来。”赵扩点头。
“孩儿想,从江湖破局。”
赵均随即把心中筹谋许久的计划细细道来。
赵扩听罢,沉吟片刻,终是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与托付:“既已深思熟虑,那你便放手去做,我会暗中为你铺路。”
赵扩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脸上,“今日宴席上,皇后提及为你择妃之事,正合我意。此事确实不宜再拖,你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赵均闻言,沉吟片刻,缓缓躬身回道:“母后的提议,乃是为皇室宗嗣着想,于情于理,儿臣都该遵从。只是……”
没等他说完,赵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听说你此次出使,从民间带回一名女子,一路随使团同行,怎么不趁今日宴席,带来给我和皇后瞧瞧?”
赵均知道定是王都知当日赴襄阳宣旨时,见过蓉儿一面。
那老内侍是父皇最信任的贴身之人,宫中大小事无不尽数禀明,此事定然是他回禀的。
赵均心头暗叹,如今蓉儿已随她父亲黄药师返回了桃花岛,远在海外,一时半会儿,竟是无法带她入宫面圣的,不过父皇既已开口,便可早日名正言顺前往桃花岛接回蓉儿!
”父皇,那女子名为黄蓉,儿臣非她不娶,只是此番她未与儿臣一同返回临安!”
赵扩闻言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哦?竟有此事?”
他抬眼看向赵均,目光中闪过一丝探究,“王福方才回禀,说接使团进城之时,还亲眼见那女子随你左右,怎么会未曾一同返回?莫非……你所言与他所见,并非同一人?”
话音刚落,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随即朗声大笑起来,“不过也无妨!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竑儿既然喜欢,若是真有两位合意的姑娘,一同娶了便是!只要品性端正,能与你相互扶持,我都不反对。”
赵均闻言,连忙躬身解释:“父皇明鉴,王都知所见之人,并非蓉儿,而是儿臣在途中结识的秦南琴姑娘。”
他顿了顿,补充道,“南琴身世孤苦,儿臣见她境遇可怜,便将她当作亲妹妹一般照料,此次她跟着回临安,也是想为她寻一个安稳的归宿,绝无其他念想。”
说到这里,他看向赵扩,眼中满是坚定:“儿臣心中,唯有蓉儿一人。”
赵扩闻言,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我错会了。”
话锋一转,“只是我大宋宗嗣素来人丁单薄,你如今身为唯一的皇子,肩负延续龙脉之责,选妃之事需早做打算!”
他目光落在赵均身上,“秦南琴姑娘既然被你当作亲妹照料,品性想来不差。你寻个合适的时机,先带她入宫见见皇后,让皇后替你把把关。若是合适,便将她纳入府中,至于皇后怎么安排,我就不干涉了,旨意,暂时也不下,否则君无戏言,一旦下旨,便由不得竑儿做主了。”
赵均听出了父皇的言外之意,这是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利,但是若蓉儿不能生出皇子的话,父皇为了皇室,这个旨意便是非下不可了!
他又想到历史上的赵竑,儿子出生不到一年便夭折,这深宫内苑还真是危机重重!
赵均本就有认秦南琴为妹妹的打算,一来能断了她的念头,二来也算报了她舍身护蓉儿之恩!
赵均躬身答应,又恭谨地劝慰了父皇几句安心休养的话,方才轻步退出福宁殿。
翌日辰时,赵均身着常服,身旁伴着一身素色衣裙的秦南琴,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缓步踏入慈福宫。
见到杨皇后,赵均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秦南琴也连忙跟着跪下问安,声音轻柔:“民女秦南琴,见过皇后娘娘。”
她昨晚听闻要入宫面见皇后娘娘,激动得一晚没睡,连夜缠着小林子学习宫中礼仪,
杨皇后示意宫女看座,目光在秦南琴身上细细打量,见她虽身着布衣,却举止端庄、眉目清秀,又听说她来自民间,自己当初也是穷苦出身,心中亲切感倍增,“起来吧,”
赵均顺势将紫檀木匣奉上,笑道:“竑儿知母后素来喜爱书画,儿臣此次出使途中,偶得一幅范宽的《溪山行旅图》,特来献给母后。”
杨皇后会心一笑,赵均此前与她并不太亲近,可如今赵询已死,宫中再无别的皇子,赵均已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是以这次赵均回来,她也特意放下心中的成见!
原以为赵均会如以前一般,却未曾想经过民间一番历练,竟像变了个性子!这倒让她有些意外!她能从普通人坐稳后宫,靠的不仅仅是美色,手段与心机缺一不可!
宫女接过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画卷缓缓展开。
杨皇后眼中瞬间亮起光彩,连忙起身走近细看,指尖轻轻拂过画卷上的笔墨,赞叹道:“果然是范宽的真迹!这笔墨苍劲,意境雄浑,实属难得的珍品。”
她转头看向赵均,笑意更深:“竑儿有心了,知道老身偏爱这些。”
说着便吩咐宫女取来文房四宝,目光先扫过殿内悬挂的那些画作。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十余幅山水花鸟,每幅留白处都题着清丽的诗句,落款处“杨妹子”三字格外醒目,朱红印章点缀其间,皆是她平日心血所成。
转而,她指尖轻抚范宽真迹的绢本边缘,眸中满是珍视,提笔悬于纸上方欲落下,沉吟片刻却又缓缓收回,将毛笔轻搁在笔洗中,笑道:“这幅《溪山行旅图》意境浑然天成,若是贸然题诗盖章,反倒破坏了这份古朴气韵,倒是该好好珍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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