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离许家宅邸,汇入都市夜晚的车流。车厢内一片寂静,与车外的流光溢彩形成鲜明对比。紫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方才在屋内强撑的镇定从容此刻化作了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许宁没有打扰他,只是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平稳地驾驶着。直到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停下,他才伸手,轻轻覆盖在紫玉置于腿上的手背。那只手,指尖冰凉。
紫玉睁开眼,对上许宁关切的目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知道。”许宁握紧了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你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是吗?”紫玉轻声问,带着点不确定,“你父亲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指的是许父让许宁下次带报告回来的事。
“意味着,”许宁目光看着前方重新流动的车河,语气平静无波,“他至少开始将你视作一个可以存在于这个家庭对话体系中的变量,而非一个需要被排除的背景噪音。”他顿了顿,侧头看了紫玉一眼,“在他那里,这已经是极高的初步认可。”
紫玉怔了怔,随即苦笑。许家的认可,标准果然异于常人。不是喜欢或厌恶,而是“有用”或“无用”,“相关”或“不相关”。他今晚的表现,大概勉强从“不相关”迈入了“值得观察”的范畴。
“你提到石油危机和奢侈品牌转型,”许宁忽然问,“什么时候看的资料?”
紫玉有些赧然:“就……决定要来见你父母之后。我知道他们看重这个,不想显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刚才就是硬着头皮说的。”他当时只是灵光一闪,觉得那例子或许能稍微拉近一点与许瀚云的距离,哪怕只是万分之一。
许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用得恰到好处。”他没有多说,但紫玉能感觉到,这简单的五个字背后,是真正的赞许。
几天后,一场许家参与赞助的非公开古典音乐慈善晚宴。
这本是许母例行公事的社交场合,但这次,她让许宁带紫玉一同出席。意图很明显,既是进一步的观察,也是一种无形的测试——测试紫玉在更符合许家社交圈层的场合下的适应能力和表现。
晚宴设在一家私人艺术会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紫玉换上了一套许宁为他挑选的深蓝色暗纹礼服,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形,褪去了舞台上的耀眼,多了几分沉静的贵气。他跟在许宁身边,举止得体,笑容恰到好处,与人交谈时眼神专注,既不怯场,也不过分热络。
当一位与许家有生意往来的长辈,带着几分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审视的语气问及“现在年轻艺人是不是都只顾着炒作流量”时,紫玉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冒犯的神色,而是微笑着,语气平和地回答:
“王伯伯,任何行业都有其运行的规则和不同的发展路径。流量是时代赋予的工具,关键在于使用者如何驾驭。我个人更倾向于将关注度转化为对作品更精益求精的动力。比如我们最近在筹备的音乐项目,就尝试融入了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元素,希望能在流行之外,留下一点更有厚度的影响。”
他回答得不卑不亢,既维护了自己职业的尊严,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具建设性的方向,提及的“非遗”项目更是精准地投合了这场慈善晚宴的艺术基调。
许母在不远处与友人交谈,目光却偶尔扫过这边。她看到紫玉从容的姿态,听到他得体的应对,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那最后一丝挑剔,似乎也淡去了些许。
晚宴后半段是小型演奏会。一曲终了,在主办方的热情邀请和众人礼貌的注视下,林静婉被推上台,演奏了一首她年轻时擅长的肖邦夜曲。琴技依旧娴熟,但或许是因为久未练习,某个乐句的处理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瑕疵,并不明显,却让追求完美的许母下台后,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
紫玉坐在许宁身边,安静地听完了全场。在许母回到座位后,他趁着间隙,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对身旁的许宁说:“阿姨刚才对第二乐章那个降b音的揉键处理,很有她自己的味道,让那个乐句的忧郁气质更含蓄了,很特别。”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纯粹的欣赏,仿佛只是无意间的一句感慨,丝毫没有刻意奉承的意味。
许母执杯的手微微一顿,侧目看了紫玉一眼。她自己很清楚,那个所谓的“味道”,其实是为了掩盖那个细微失误而临时调整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听出来了,还用了这样一种保全她颜面的方式,表达了理解和……某种程度上的共情。
这一刻,许母心中那堵用规矩和挑剔筑成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或许不仅仅是有几分急智和小聪明,他有着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和体贴的善良。
回程的车上,许母难得主动开口,问起了紫玉音乐创作的近况,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平和自然。
许宁通过后视镜,与紫玉交换了一个眼神。紫玉微微点头,心中那块沉重的巨石,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些。他知道,距离真正的接纳还有很长的路,但他已经成功地、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本质,在这片冰冷的土壤里,扎下了第一缕细小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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