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璃特意请了假,骑着自行车拉着陈慧宁往李家庄赶。
两人拐进田埂,一大片的空地便撞进眼里,黑黝黝的泥土泛着湿润的光泽,在秋日暖阳下泛着踏实的气息。
陈慧宁盯着那片地直咂舌,脸上扬起笑,
“好家伙!璃璃,你这哪是小打小闹,这是要把日子种进土里啊!”
叶璃推着自行车,眼里含着笑,
“那可不!你瞧着吧,这天渐渐冷了。等咱们的大棚支起来,菜苗冒出绿芽,外面早该冻得呵气成霜了。到时候,人家裹着棉袄啃冻窝头,咱们这儿新鲜水灵的菜往摊儿上一摆。
她故意顿了顿,挑眉笑,“不抢疯了才怪!”
“可不是嘛!”
陈慧宁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搓着手直点头,
“每年冬天,我总馋着想吃口新鲜的蔬菜,菜市场里卖的不是萝卜就是白菜,我都快吃吐了。你这主意,简直是说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叶璃弯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胳膊,
“所以啊,慧宁姐,这片地我就彻底托付给你了。先请几个手脚麻利的帮工,把地深耕细作了,再按我画的图纸搭大棚。材料这段时间我开始准备,就要劳累你看着点了。”
陈慧宁胸脯一挺,笑得爽朗,
“放心!虽说这大棚种菜的门道我一窍不通,但你指哪我打哪,保证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
霜降过后,李家庄的田埂上立起了三座青灰色的大棚,竹架搭得周正,塑料布绷得紧实,远远望去像卧在田野里的三座暖房。
陈慧宁带着雇来的帮工们没日没夜地忙,翻土时掺了腐熟的秸秆,起垄时量着尺寸划直线,连埋滴灌管都蹲在地上一点点对匀。
叶璃送过来的菜籽分门别类码在竹筐里,什么茄子辣椒,青菜菠菜,应有尽有。
头一茬菜苗冒头时,陈慧宁特意跑到月牙胡同找叶璃,手里攥着一把嫩绿的菠菜,激动得嗓门发颤,
“你瞧!真长出来了!比春天里的苗还精神!”
叶璃凑过去看,也是高兴的不行,
“不错不错,等到长大了这边差不多就开始冷了。”
没过几天,陈慧宁又急火火来找她,急着的嗓子冒火,
“璃璃,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棚里起雾了!菜苗尖儿都打蔫了!”
叶璃跟着她往地里赶,一掀棚帘就觉出不对。
里头闷得像蒸笼,塑料布内侧挂满了水珠,靠近棚边的几畦生菜果然耷拉着叶子。
她赶紧指挥着掀开两侧的透气口,又让人搬来几捆干稻草铺在垄间吸潮气,蹲在棚里盯着温度计看了半晌,才松口气,
“是昼夜温差大,水汽凝住了。往后傍晚关棚前半个小时的风,保准没事。”
陈慧宁记在心里,往后每日都往往大棚跑,手里揣着个小本子,记下什么时候开风口、什么时候浇水、菜苗长了几寸。
连带周书明都打趣她,现在有了事业,连自己男人都不管了。
一个月后,头茬菠菜青菜什么的,终于能收了。
这个时节,市面上也就剩下大白菜和萝卜了。
叶璃联系好的商贩,带到大棚一看就拍了板,
“这菜新鲜!往后我包圆了!”
菜卖了出去,陈慧宁高兴坏了。
叶璃走过来撞撞她的胳膊,
“傻乐什么呢?”
她咧嘴笑,眼里亮闪闪的,
“我刚算着,这一茬卖完,雇人的钱、买材料的钱,都能回本了。”
大棚蔬菜走上正轨,叶璃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安南在胡同口支的酱菜摊子,近来生意火得很。
每天一摆出来,不等日头偏西就卖得七七八八。
可这数九寒天,北风跟小刀子似的,守在摊子旁,冻得人手脚发麻,鼻尖通红,安南实在熬不住了。
这天她揣着个热水袋,跺着脚进了叶璃家,掀帘子时带进一股白气,
“璃璃,我琢磨着,得租个铺子。这大冷天的,在外头冻得实在受不住,手都快握不住筷子了。”
叶璃正给孩子补棉袄,闻言抬头,手里的针线还没放下,
“早该如此。正好今天没事,我陪你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安南眼睛一亮,她是真有这个打算,叶璃肯陪她去,心里更踏实了,
“那可太好了。”
两人收拾妥当,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在附近几条街上转了一圈,叶璃看了看安南,
“安南姐,你心里有谱没?看中哪块了?”
安南裹紧了棉袄,缩着脖子想了想,
“我还是觉得咱们胡同口那个铺子好。毕竟我在那儿摆摊摆惯了,熟客多,离家也近,出出进进方便。还有就是菜市场门口那个,人流量大,看着也热闹。”
“你说得对,菜市场那人流量是优势,咱胡同口呢,有固定客源,各有各的好。”
叶璃点头,
“要不这样,咱们俩铺子都去看看,再打听一下租金,哪家合适,咱就租哪家。”
“成。”安南应道。
二人先去了菜市场那边的铺子。
铺子关着门,门板上用红漆写着“出租”两个字,看着有些日子了。
叶璃敲了敲隔壁副食店的门,出来个中年妇女,是副食店的老板娘。
叶璃说明来意,那老板娘一听她们要租铺子,热情得很,
“巧了,这房东我认识,住得不远。你们等会儿,我这就去把人喊过来。”
叶璃笑着道谢:“那就有劳嫂子了。”
两人带着孩子在铺子门口等着。
忽然,尘尘抬起头,指着不远处,
“妈妈,那是不是大舅舅?”
叶璃和安南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林启睿拎着个布袋子,脚步有些沉,脸色也不太好,神情疲惫地往菜市场门口这边走来,眼底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走到近前,瑶瑶先认出了他,脆生生喊了一声,
“大舅舅!”
林启睿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头往这边看过来。
见是叶璃和安南,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
“是璃璃和弟妹啊,你们也来买菜?”
叶璃心里对林启睿夫妻向来不热络,尤其是他媳妇那斤斤计较的性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当下只淡淡点了点头,
“嗯,过来看看。”
林启睿也看出叶璃不想多聊,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那……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呢。”说着,就想抬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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