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摇头，“不是。让我静静。”
“是。”吉祥听着立即不做声。
夜色渐渐沉下来，一处高门气派的宅院中，高红灯笼挂，清风微拂。
端木煌坐在书案前，细细地誊写了一遍面前摆放的这药方子。
字字珠玑，她写的字，有点丑，不太像是大家闺秀写似的，但，他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她的药方，想起白天的事情。
良久，垂眸。
他薄唇微动，溢出不可闻的叹息。脑海里却想起从水月庵中拿走她的丝帕。
似是她忘了这丝帕呀，不然怎的不见找？还是放弃了寻找？
端木煌嘴角苦涩一笑，从怀中取出那绣着粉色花儿的丝帕来。
这女红，不算上品。
端木煌微微摇头，却低头将花嗅。
这味道。
他浓眉皱了皱，似是熟悉。
入夜，风微微吹起。
什么是战场？这里是匈奴干谒城！端木煌一惊，转身，看着这四周，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来？
“王爷！干谒大将苏尔渎叫战！”此时一人在不远处，“皇上命令您出战！”
而那不远处的正站着一个少年老成的少年，他冷漠转身，“知道了。”
端木煌一惊，那个少年，不正是自己？八岁的自己！自己怎么进入了这回忆中？
少年此时冷傲经过那传信士兵，飞身上马就点兵出城！
端木煌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快步跟上了去。
端木煌此时才记起，苏尔渎，匈奴干谒部落猛将，当时自己八岁迎战于他，险些战死！
可，那日从榻上醒来之后，全然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听将士所言，自己胸口被苏尔渎射中一箭，然，却忍住痛楚追赶苏尔渎三千里，斩苏尔渎首级而归！
正当回忆之际，却不料胸口一痛！
端木煌一惊，抬头见苏尔渎的羽箭深深刺入少年的胸口！
少年怒而赤眸大睁，左手狠心拔出那羽箭，瞬间点了穴道，而右手长剑一指，“今日，本王不斩你首级，誓不为人！”
那是一场恶战，少年倒在那血泊当中。此战，除了他之外，无人再喘着一口气。
血，染满这疆土。
求生的欲望令他努力爬起来，可每一次爬起，就是一次狠狠的摔倒。
终于，他倒在那血泊当中，无法动弹。
他的手抓着一抔黄土，口中喃喃，“母妃，母妃……”
母妃！
端木煌心中一紧，母妃博朗氏！此战一年后，他凯旋金城那日，母妃却用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自己一直不明白，为何母妃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端木煌手中拳头紧握，目眦欲裂！
“醒醒，你没死吧？”却不想，一名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端木煌顿时抬头，看着那远处的两人。
小女孩分明的胆怯之极，但她还是上前，握上少年的手，然后努力将他翻转身来，“你好沉啊！”
少年被她拉起，躺在她怀中，那星眸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她，手中的拳头终于散开，那细土从指间流出。
“小哥哥，不要死啊！”小女孩推了推他的身子，那原本有点脏的脸上落下泪来，“所有人都死了，我好怕，你不要死啊！”
哭了好会儿，小女孩掏出丝帕来，给他擦了擦脸，当看到他半张丑脸的时候，惊了惊，但还是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不要死。”小女孩将他背在自己的背上，拖着他往前走，这里都是满地的尸体，让她心中胆颤之极！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小女孩终于将他拖到了背风的小山坡边。
少年被她那些小动作弄得醒了过来，他那带着一丝血的黑眸看着小女孩。
他猜想，这应该是哪家走丢的富贵小姑娘，戒备也随之而放下，重新闭上眸子。
小女孩看着他，抓着他的手，“小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少年并不作声，任由小女孩抓着他的手，到最后，失去知觉睡下。
夜晚寒风飕飕，不料，少年发高烧来。
“水，水……”少年喃喃呓语，反手握着她的手，“母妃，母妃……水，我要水……”
小女孩看着他，另外一手捧着他的脸，“小哥哥，醒醒，醒醒！”
“水……水……”
小女孩见他似是痛苦厉害，她转头看了看周围，可是周围的一切，都令她心中产生恐惧。只有这活着的小哥哥，才会让自己安心一些。
“水……”
小女孩回神，她看着他，再次看了看周围，就在身旁那，拾起了一块小石头。
她抽出自己的左手，右手拿着那小石头，用那尖锐的一面深深割向左手手腕，将那血凑到他的唇边。
虽然带着血腥，但，少年感觉的是嘴边有水，遂两手就抓住她的左手腕，吸吮着她的血解渴。
那一晚，小女孩忍着痛扑在他的怀中，睡在他怀中，而他，不曾松开过她的手。
早晨自己醒来的时候，少年发现胸口处好多了，血也不流了。
睁开眸子，看到的是她，小女孩明眸也看向他，见他醒来，脸上惨白一笑，“你醒了。”
少年也微微咧嘴一笑。
却不料，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声音！
“那里有个小女孩！去！”
那是三个土匪，冲上来就将小女孩抱起，扛在肩膀上！
少年一惊，那时候在匈奴与宣和接壤地带，专门有土匪趁着战乱掳走一些小姑娘贩卖给匈奴大汗乌尔姆！因为乌尔姆喜好五六岁的女童！
宣和朝廷当时派有诰命大臣来围剿这些土匪。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小哥哥，救我，救我！”小女孩在那大胡子土匪的肩膀上乱打乱踢，惊恐得眼泪蹦出来，她哭喊着，想着少年能救自己！
可是，大胡子土匪一个手刀，就打晕了小女孩！
少年惊愕，他撑起身子来，一步步向前，眸子都变得血红，“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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