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淑强撑着精神，将大慈悲寺中的经历，从突然晕倒的诡异，到云昭翎如何敏锐察觉、果断出手相救，如何诊断出“阴之毒”，以及自己回府后即刻发现的茶具、衣物等疑点，简明扼要却又关键细节不缺地告诉了丈夫。她刻意强调了云昭翎医术的不凡和冷静，以及此事背后可能牵扯的深意。
于成敏听完，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房中来回踱步，柔软的地毯吸纳了他的脚步声，却更衬得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心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猛地，他停下脚步，转向妻子，眼神锐利如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射向周茹淑：“云昭翎……定远侯府的那个嫡女？”
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审慎，“前段时日，宫中确有传闻，说她因辨识药材有功，得了孙正淼的青眼，在陛下面前也露了脸，还得赐了出入宫禁的令牌！一个闺阁女子，竟有如此际遇……”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沉，带着官场中人特有的多疑与算计：“如今，她偏偏就在那大慈悲寺，偏偏就在你中毒倒地之时出现，还偏偏身怀这等能解奇毒的绝世医术？夫人，这接连的‘偏偏’，未免太过巧合了！巧合得……让为夫不得不疑心，这究竟是苍天庇佑，还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
于成敏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理有据地分析：“若真是巧合，那这云昭翎便是我们于家天大的恩人，这份人情，砸锅卖铁也得还！可若这不是巧合……”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她就是某些人抛出来的饵，或是棋盘上一颗我们尚看不清作用的棋子！救你，或许是为了取信于我们，或许是为了将更深的祸水引向为夫这吏部衙门！”
他走近榻边，俯身看着妻子苍白却冷静的脸，沉声道：“夫人，你细想，她救你之后，可曾提出任何要求？可曾透露过什么不寻常的话语？她出现在大慈悲寺的时机，当真毫无破绽吗？”
周茹淑迎上丈夫探究的目光，认真回想，缓缓摇头：“她……除了叮嘱解毒调养之事，并未有任何索求，态度甚至可称疏离。至于时机……她言明是奉旨祈福，此事应非作假。只是，这巧合本身，确实令人心惊。”
她不得不承认，丈夫的怀疑合情合理。
于成敏直起身，再次踱起步来，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能为陛下甄选药材，其医术自是得了孙正淼乃至陛下认可的，这点或许不假。但正因如此，她才更不简单！一个拥有如此能力、又得圣心的女子，为何会卷入我们这档子事里？是有人想借她的手对付我们？还是她想通过救你，来接近为夫，另有所图？”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无论如何，此事必须慎之又慎。对她的恩情，表面功夫要做足，不能授人以柄，但内里，必须彻查清楚！她的背景、她与东宫、与陈贵妃一派、乃至与朝中其他势力的关联，都要摸清！在她目的明朗之前，切不可轻易将她视为单纯的恩人，更不能让她成为别人刺向我们于家的利刃！”
周茹淑重重地点了点头，丈夫的冷静分析让她从劫后余生的情绪中彻底清醒过来。是啊，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后宅，哪有什么纯粹的巧合？恩情与阴谋，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老爷放心，妾身明白。”她低声道，“对外，她是我于家的恩人，该有的礼数一样不会少。但对内，妾身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话虽然这样说，但周氏心里，对于云昭翎信任还是更多几分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于卓婳刻带着明显惊慌失措的哭音：“父亲！母亲！不好了！出大事了！刚才女儿和李妈妈去取衣物时，发现……发现负责打理母亲首饰箱的丫鬟柳儿，她……她在她房里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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