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钟声还在皇城上空沉闷地回荡,但金銮殿内的余波却远比钟声更能搅动人心。百官们三五成群,步履匆匆地离开这权力中心,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未能褪去的惊骇与茫然。他们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瞥向那个走在人群边缘,显得有些孤寂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身影——靖安侯李文渊。
“亲眼所见……简直匪夷所思!”
“那书信……怎么就变成了……”
“嘘!慎言!此事诡异,绝非你我所能揣测。”
“王存礼这下是彻底完了,只是……这手段……”
交谈声碎如蚊蚋,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既定规则被打破的不安。那托盘里色彩扎眼、形态滑稽的布娃娃,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动摇了他们对“真实”与“常理”的认知。构陷同僚固然可恨,但这种颠覆物理常识的“异变”,更让人从心底感到寒意。
李文渊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委屈,但内心深处,却是波涛汹涌。UR卡【李代桃僵·偷天换日】的消耗远超想象,不仅仅是系统能量几近枯竭带来的灵魂层面的虚弱感,更有一种与某种庞大、冰冷存在正面冲撞后的精神震荡。他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被强行撕裂的“秩序”力量的哀鸣,以及另一种更加隐晦、更加宏大的存在的……注视。
皇帝最后那句“受委屈了”听起来是安抚,但那深藏在冕旒之后的审视目光,却比任何直接的质问都更让人心悸。那目光里,有帝王的权衡,有对无法掌控之事的忌惮,或许,还有一丝被那荒诞景象引出的、极深沉的猜疑。
“李侯爷,请留步。”
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文渊回头,只见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省大太监高无庸,正垂手立在廊柱旁,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恭敬笑容。
“高公公。”李文渊停下脚步,心中微凛。
“陛下口谕,请侯爷至御书房一叙。”高无庸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个尚未走远的官员脚步微微一滞,投来更加复杂的目光。
该来的,终究会来。李文渊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点了点头:“有劳公公带路。”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帝王威压。皇帝已换下了沉重的朝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正拿着一本奏折,似乎在看,又似乎只是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那几份引发轩然大波的“布娃娃”,自然早已不见踪影。
李文渊进去,依礼参拜。
“平身吧。”皇帝放下奏折,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却重若千钧,“爱卿今日,受惊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只求清白,不敢言惊。”李文渊垂首应答,言辞恭谨。
皇帝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案光滑的边缘,御书房内静得能听到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今日殿上之事,”皇帝终于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爱卿以为,该如何解释?”
他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也没有质疑那布娃娃的荒诞,而是直接问“如何解释”。这本身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他并不完全相信所谓“天意”,但他也找不到合理的、人为的解释。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远比一个能臣或者奸臣更值得警惕。
李文渊心念电转,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否认、装傻都毫无意义,只会加重猜忌。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困惑、后怕以及一丝决然的神情。
“回陛下,臣……不知。”他坦诚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一刻,臣只觉百口莫辩,心中唯有对陛下、对大启的赤诚,以及对构陷者的无尽愤懑。或许……正如臣当时所言,真是天意昭昭,不忍见忠良蒙冤,故降下此等异象,以正视听?”
他将球巧妙地踢了回去,咬死了“天意”和“忠良蒙冤”这两个点。同时,他暗中调动起脑海中那仅存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系统感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显得更加“坦荡”而“委屈”,试图干扰皇帝那敏锐的帝王直觉。
皇帝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透过皮囊,直窥他灵魂深处。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李文渊几乎要喘不过气,但他依旧强撑着,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天意……”皇帝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莫测,“或许吧。”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那无法解释的现象:“王存礼已下狱,朕会命大理寺严查,必定给你一个交代。秦相……近日身体似乎也有些不适,已向朕告假数日。”
李文渊心中一动。秦桧告假?是暂时蛰伏,以避风头?还是那“秩序”化身在背后有了新的动作?他面上不动声色:“秦相为国操劳,确实应多加休养。”
“嗯。”皇帝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北境虽定,然天下未安。爱卿是国之干城,日后还需多为朕分忧。只是……行事当更加谨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爱卿当深谙。”
这话语里的意味就深长了。既是安抚,也是警告。肯定你的功劳,但提醒你风头太盛,暗示你要懂得收敛,甚至……要懂得如何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合群”一些。
“臣,谨记陛下教诲。”李文渊深深躬身。
“去吧,今日你也辛苦了。”皇帝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奏折,不再看他。
“臣,告退。”
退出御书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李文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皇帝的召见,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流汹涌。那份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不会因为几句安抚而消失。而秦桧的暂时退避,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回到府中,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直到此刻,他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真正的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感受着脑海中那片近乎死寂的系统空间。
(系统?还在吗?)他尝试着呼唤。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接触不良的杂音回应:
【…能量…严重…不足…进入…强制…休眠…修复…】
【警告…秩序…锁定…高维…敌意…持续…】
【…宿主…自求…多福…zzZZZ…】
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李文渊苦笑一声。这坑爹队友,这次真是差点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不过,终究是救了他一命。只是,接下来的一段路,恐怕要他自己走了。没有了系统随时可能蹦出来的“惊喜”(或者说惊吓),他需要更加依靠自己的智慧和这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势力。
他回想起苏小婉昨夜带来的警告,以及今日朝堂上那冰冷无形的“秩序”力量。秦桧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敌人,是那个试图将一切归于“绝对秩序”的“主神系统”。
就在他沉思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老爷,苏姑娘来了。”老仆在门外低声禀报。
李文渊精神一振:“快请。”
苏小婉快步走了进来,依旧是白日里那身简便的衣裙,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凝重。她甚至来不及客套,直接开口:
“李大哥,宫里刚传出的消息,陛下密令影卫,暗中调查你……以及今日殿上异象的根源。”
李文渊瞳孔微缩,皇帝的动作好快!看来那份猜忌,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
“还有,”苏小婉压低了声音,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悸,“我父亲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渠道探查到,秦桧告假并非生病,而是……而是在他府中密室,似乎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我们的人不敢靠近,只感觉到一种……让人灵魂战栗的冰冷和绝对‘秩序’的气息!”
李文渊猛地站起身。
仪式?秩序气息?
联想到系统最后那断断续续的警告——“秩序锁定”、“高维敌意”……
他明白了。
金銮殿上那场看似荒诞的胜利,他用“混沌”强行撕裂了“秩序”的布局,不仅没有让对方退缩,反而如同捅了马蜂窝,彻底激怒了那隐藏在幕后的存在!
秦桧府中的仪式,恐怕就是那“秩序”化身被激活后,正在凝聚力量,准备发动更加直接、更加恐怖的打击!
人偶变布娃娃的惊天逆转,并非斗争的结束。
恰恰相反,它拉开了一场超越世俗权力、关乎世界本质的终极对决的序幕。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凝聚。而他和他的坑爹系统,正处在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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