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会长服软的消息传来，总会后院却出奇地安静。石疙瘩蹲在工棚里打磨新织机的零件，玄机子对着地图研究新矿脉，苏半夏在晾晒药材，就连最爱凑热闹的白晓，也忙着整理各地商户的档案。
只有贾仁义坐立不安，在柏木桌前踱来踱去，手里的算盘哗啦作响。
\"东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胡会长说要合作，这里头怕是有诈啊！\"
李文渊正在看石疙瘩的新图纸，头也不抬：\"你说说，诈在哪儿？\"
\"兴隆商行在永昌县经营二十年，树大根深。这次认输认得太痛快，不合常理。\"贾仁义凑近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胡会长最近在暗中收购生丝，怕是憋着坏呢！\"
\"哦？\"李文渊放下图纸，\"他要生丝做什么？\"
\"永昌县七成织坊都用生丝，要是被他垄断了货源，咱们的织机做得再好也是白搭！\"
这时白晓蹦蹦跳跳地进来，听见这话接茬道：\"贾掌柜说得对！胡会长最近见了不少生丝商人，开价比市价高两成呢！\"
石疙瘩从工棚里探出头来：\"那咱们也收！跟他拼了！\"
贾仁义连连摆手：\"使不得！咱们本钱没他厚，拼不过的。\"
一直沉默的玄机子忽然开口：\"东南方向，似有转机。\"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老道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三日后，自有分晓。\"
贾仁义将信将疑，但还是派人盯紧了生丝市场。果然，三天后传来消息：南边爆发蚕瘟，生丝价格一日三涨，胡会长虽然囤了不少货，但也架不住这个涨势。
\"机会来了！\"贾仁义眼睛发亮，\"东家，咱们可以...\"
\"可以什么？\"李文渊问。
\"可以跟胡会长谈条件了！\"贾仁义兴奋地搓着手，\"他现在急需资金周转，咱们可以低价吃进他的存货，或者...用咱们的信用券跟他换！\"
石疙瘩皱眉：\"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贾仁义理直气壮，\"他当初打压咱们的时候，可没手软！\"
李文渊沉思片刻：\"贾掌柜，你去跟胡会长接触，但记住，别把人逼急了。\"
\"明白！\"贾仁义兴冲冲地去了。
当晚，贾仁义带回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胡会长愿意合作，但有个条件——要用青云县的信用券结算。
\"这是好事啊！\"白晓叫道，\"咱们的信用券能流通到永昌县了！\"
贾仁义却皱紧眉头：\"好什么？他要用信用券结算，却要求咱们按市价七折收他的生丝。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玄机子掐指一算：\"寅吃卯粮，非吉兆。\"
苏半夏轻声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文渊问贾仁义：\"你觉得他打的什么算盘？\"
\"我猜他是想套现。\"贾仁义分析道，\"用积压的生丝换咱们的信用券，再到市面上兑换成现银。等蚕瘟过去，生丝价格回落，他再低价回购，里外里赚差价！\"
\"那咱们该怎么办？\"石疙瘩问。
贾仁义嘿嘿一笑：\"他将计就计！咱们就按七折收他的生丝，但有个条件——要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而且首付只给三成。\"
白晓眨巴眼：\"这是为什么？\"
\"拖着他！\"贾仁义得意地说，\"等蚕瘟过去，生丝价格回落，剩下的款项咱们就能用低价结算。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打听到，胡会长在钱庄的借款月底到期，他等不起！\"
事情果然如贾仁义所料。胡会长虽然不情愿，但在资金压力下，还是签了契约。按照约定，青云县用信用券支付，首付三成，余款三个月内付清。
签约那天，胡会长脸色铁青，贾仁义却笑容满面。
一个月后，蚕瘟得到控制，生丝价格回落。贾仁义按照契约，用市场价的一半付清了余款。这一进一出，青云县净赚三成。
更妙的是，通过这笔交易，青云信用券在永昌县打开了局面。其他商户看到信用券真的能当钱用，纷纷主动要求合作。
\"贾掌柜，你这手玩得漂亮！\"白晓竖起大拇指。
贾仁义却不见喜色，反而忧心忡忡：\"东家，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胡会长这次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几天，永昌县传来消息：胡会长在暗中收购青云信用券，已经收了不少。
石疙瘩不解：\"他收咱们的信用券做什么？\"
\"挤兑！\"贾仁义脸色发白，\"他要是突然拿着大量信用券来兑换现银，咱们的银库根本撑不住！\"
这下连玄机子都坐不住了：\"此计甚毒！\"
苏半夏默默计算药铺的流动资金：\"医馆能抽调五百两。\"
\"不够！\"贾仁义急得团团转，\"我算过了，胡会长至少收了三千两的信用券！\"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李文渊却笑了：\"贾掌柜，你之前不是说，想让信用券流通到更多地方吗？\"
贾仁义一愣：\"东家的意思是...\"
\"咱们在永昌县开个分号，专门办理信用券兑换业务。\"
\"可咱们没那么多现银啊！\"
\"谁说要全部用现银了？\"李文渊慢悠悠地说，\"可以用货物抵嘛。盐、布匹、药材，不都是钱？\"
贾仁义眼睛一亮：\"妙啊！胡会长要是来挤兑，咱们就按市价九折用货物支付。他要是不愿意，那就是故意找茬！\"
说干就干。三天后，青云钱庄永昌分号开业。开业当天，贾仁义特意放出风声：信用券不仅可以兑换现银，还可以按优惠价购买青云县的各类商品。
果然，第二天胡会长就带着一沓信用券来了。可当他听说可以用九折价格购买紧俏商品时，犹豫了。
\"我要现银。\"他坚持道。
\"可以。\"贾仁义笑眯眯地答应，\"不过要预约，三天后取款。\"
这三天里，白晓发动所有关系，把\"胡会长要挤兑青云钱庄\"的消息传遍了永昌县。那些持有信用券的商户怕自己的钱取不出来，纷纷赶来兑换。
可当他们发现不仅能取现银，还能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好货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要货物。只有胡会长和他的几个亲信，坚持要现银。
三天后，胡会长来取钱时，贾仁义当着众人的面，把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抬出来。
\"胡会长清点一下。\"贾仁义笑容可掬，\"一共三千两，分文不差。\"
胡会长傻眼了。他原本指望看到青云钱庄兑不出钱的窘境，没想到人家准备得这么充分。
更让他吐血的是，那些用信用券买了货物的商户，都在夸青云县厚道。这一对比，反倒显得他小肚鸡肠。
经此一役，青云信用券的信用不降反升。连永昌县衙门的税银，都开始接受用信用券缴纳了。
晚上对账时，贾仁义感慨道：\"东家，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做生意，诚信才是根本。\"
李文渊看着账本上稳健增长的数字，微微一笑：\"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些事，咱们这个班子，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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