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将粥递到鸱吻嘴边。
“蒲牢阿姐知道你不想入宫治病,可是皇命难违,阿姐也是没法子。”
鸱吻紧闭嘴巴,不愿意再吃。
蒲牢:“阿姐保证,这回治好了岚妃,便不再让你入宫,好吗?”
鸱吻半信半疑:“我真的可以不用再入宫,不用给王上的人治病?”
蒲牢犹豫了一下,继而又点头:“当然,阿姐怎么舍得委屈你呢?”
鸱吻:“阿姐,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一直以来给阿姐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后阿姐让我去参加夫人们的宴会,我都去,我好好表现,好吗?”
第一次听到鸱吻这么说,蒲牢反倒有些惊讶。
“那自然好!不过…若是有夫人为你介绍贵爷……”
鸱吻面无表情:“我会乖乖听话的,您让我见,我就见。”
蒲牢摸着鸱吻的手镯,试探:“若是碰上不错的…”
鸱吻:“我都听您的。”
蒲牢微微点头。
鸱吻微微叹了一口气:“阿姐,我吃不下了,想休息了。”
蒲牢欲言又止:“好吧。”
随后,蒲牢放下粥碗,招呼璇儿:“小姑娘现在要歇息了,吩咐下面任何人不许打扰。”
璇儿点头应着。
蒲牢又低声吩咐道:“你看准时辰,巳时唤姑娘起榻穿衣,打扮得精神些。我就在灵心阁等着,巳时三刻随我出发。半点不得耽误,明白吗?”
鸱吻忽然又将头转过来,打断蒲牢的话:“所以,这样您就满意了吧?”
蒲牢回头看着鸱吻,有些尴尬:“你,没睡着?”
鸱吻坐起来:“所以,你的满意也很简单。只要我像一个木偶一样,乖乖听您的话。”
蒲牢一愣。
鸱吻声音渐渐提高:“去救坏人,去跟那些虚伪的贵妇周旋,去巴结那些皇亲贵胄,去嫁给有权有势的男人稳固您和阿兄的地位不管我喜不喜欢!”
蒲牢脸色难看:“鸱吻…”
鸱吻情绪激动,直接跑下榻,拿着粥端到蒲牢眼前,大声喊道:“为我着急整夜,为我送粥又准备我爱吃的糖,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我答应救岚妃的手段!”
作为灵阙的大家长,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蒲牢说话,一时间,蒲牢又尴尬又生气,一把将粥碗打翻。
“这是命令!”
鸱吻十分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病初愈的鸱吻,就这么一小只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抽泣。
蒲牢看在眼中,悔在心里,她想把鸱吻扶起来:“地上凉,你需要…… ”
鸱吻一把推开蒲牢:“我需要休息里!请您出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蒲牢还是离开了鸱吻的闺阁,临走的时候给鸱吻留下一句话。
“不管是谁给你灌输了那样的想法,总之,蒲牢阿姐并无那样的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蒲牢离开,阁中只剩下一个鸱吻,绝望地看着窗台上快要凋谢的花。
蒲牢从鸱吻处离开后,便将负熙召唤到灵心阁:“交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负熙将一份名单交给蒲牢,蒲牢看着名单,上面写着:礼部侍郎郑涟,工部尚书齐述敬,奉国公赵文,龙侯爷囚牛,右相夫人,昱归商行九昱……
蒲牢问道:“十日之内与占恒有交往之人的名单都在这里?”
负熙:“不错,柳崇林已对名单上的人进行监视,包括咱们灵阙。王上昨日那般威慑,会否同此有关?”
蒲牢点头:“有人在故意挑拨我们与王上的关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九昱那边依然要试探,名单上其余人等,也要调查。一旦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杀!”
每每听到九昱的名字,负熙都会犹豫一下。
但对于蒲牢的命令,他从来也是不敢违抗的。
蒲牢:“但目前要恢复王上对我们的信任,当务之急,还得让鸱吻去治好岚妃。我的话她已不肯听,负熙,你去劝劝。”
负熙有些为难:“阿姐,这次鸱吻怕是连我都……”
蒲牢拍了拍负熙的肩膀:“负熙,灵阙里,最听我话的人便是你,我交给你的任务,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阿姐相信,这一次,你还是会给阿姐一个漂亮的答复,对吗?”
面对蒲牢期许的眼神,负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负熙穿过花园,来到鸱吻房门口,他知道这次鸱吻是伤透了心,他也知道蒲牢阿姐绝非恶意。
无奈的是,语言这东西,在表达爱意的时候如此无力,在表达伤害的时候,却如此锋利。
在这看似华丽雄伟的灵阙内,这种事儿,在他记忆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依稀记得阿父曾说过,人世间,最重要的事儿便是一家人在一起。
直到阿父离开,他的愿望也没实现,而到了如今,更是兄离妹散。
负熙叹了一口气,还是无奈地敲开了鸱吻的房门。
璇儿行礼:“四爷,您怎么来了?”
负熙点头,走进去:“你先下去吧。”
负熙将门关上,走到鸱吻的榻边,鸱吻知道负熙来了,装睡而已。
她大概能猜到负熙要说什么,依然是用被子盖住头,翻过身,背对着负熙,佯装还在休息。
负熙坐在床边,又何尝不知道鸱吻的心思,他也不说话,温柔地拍着被子。
就这样,这对兄妹各怀心事,坐了近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鸱吻忍不住,先开了口:“我知道是蒲牢阿姐让你来劝我的。可蒲牢阿姐却让我救坏人…负熙阿兄,你回去吧。 ”
负熙温柔地说道:“负熙阿兄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鸱吻将被子捂得更紧:“我不听!”
负熙温柔地将被子拉下来一些:“跟蒲牢阿姐无关,跟坏人无关。”
鸱吻犹豫了一下。
负熙:“相信我。”
鸱吻没有说话,负熙继续说道:“有位女子,大概跟咱们阿母一样的年纪,也跟咱们阿母一样的善良、漂亮,她时常帮助穷苦人,救助小动物。”
鸱吻放松了警惕,稍微地扒开了被子,只露出眼睛,默默看着他。
负熙:“有一次,她无意间闯入了皇家狩猎场,眼看一支箭便要射中兔子,她于心不忍,竟一把抓住即将射出去的箭。”
鸱吻:“后来呢?”
负熙:“后来,她的右手上就永远有了一道大大的疤痕,此番王上虽然没有射中兔子,却被这位善良的女子射中了心。”
鸱吻试探地问道:“是岚妃?”
负熙点点头:“王上是个怎样的人,我不做评价,也不想逼你。只是,岚妃确实是位良善之人,你当真忍心看她受病魔折磨?”
鸱吻犹豫了一下:“我……”
负熙爱抚着鸱吻的头发:“你大病初愈,还是早些休息,这个问题,不必着急回答。”
说完,负熙离开了鸱吻的房间,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又能给蒲牢一个漂亮的复命了。
可是,下一次呢?
一大早,归苑的灶阁里就香气四溢,九昱将一只只八宝粽都装盒包装。
大黄双手粘满了糯米,气喘吁吁:“姑娘,灵阙的人都讨厌死了,尤其是那个负熙,他都那么对您了,您怎么还去给他们送吃的?真是糟蹋了我这一大早的辛苦。”
九昱:“我又不是去找他,我只是去看望鸱吻。”
大黄正想跟着,九昱直接挡住:“我一个人去便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别忘了。”
九昱神情严肃,大黄忽然明白,也是目光一凛:“姑娘放心。”
说完,九昱便拎着八宝粽,前往灵阙。
快到灵阙门口的时候,九昱看到柳青娥还有她的侍女,也提着礼品往灵阙的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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