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对待身边几人向来宽松,因此他们多半不会太过拘束,就像此刻的张风,提醒里还带着点打趣。
“不打紧,红莲心思简单,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张良毫不在意地笑着。
“我说的是大王!”张风稍稍压低声音。
张良微微一怔,这他倒没多想。以前红莲还小,闹一闹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已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张良这番“戏弄”若是传到韩王耳中,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不定还真会惹来麻烦。
不过张良还是轻轻摇头,并不放在心上,只淡淡道:“红莲今天这么大阵仗出门,想必是韩非要回来了。走,我们去找韩非。”
沿着大街一路向城门走去,跟着红莲的踪迹,两人很快便见到了韩非。
这时韩非正与红莲公主相见,以红莲的性子,自然少不了一番闹腾,韩非只得小心应付。
忽然,韩非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只见一位俊朗公子正望向这边。
张良见韩非看来,便从容走上前去。
“见过九公子。”张良执礼,神情清淡。
“子房!”韩非也撇下红莲,回礼的同时细细打量张良,见他神态从容,俊朗沉静,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更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说起来,张良外出求学已有数年,上次相见时他尚未成年,如今再见,倒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
张良也在观察韩非,毕竟这位不论在史书还是当世,都是赫赫有名。此时看来,韩非目光清澈又深邃,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藏不露。
“是个厉害角色。”张良心下判断。
“九公子刚回来,想必事务繁多,良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聚。”张良略一拱手,不等韩非回应,便转身离去。
韩非一时愕然,竟有这样的人?上来打个招呼,话没说两句就走,难不成自己几年不在新郑,张良变化这么大?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身旁的红莲,却见她美目含怒,紧紧瞪着张良的背影,像只发怒的小老虎,仿佛随时要扑上去。
韩非这才明白过来。
他向来善解人意,便拉着红莲,几次打岔,总算让张良安然离开。
张良没再闲逛,今日出门本就是想见见韩非,顺便打个招呼。想来接下来由祖父张开地推举韩非担任主审,也该顺理成章了。
回到府中,张良径直去寻张开地。
“祖父大人,韩非回来了。”
“是吗,有些迟了。”张开地轻叹。
“朝中又出什么事了?”
“今日姬无夜以南宫错等人查案无进展为由,奏请贬斥他们。大王有些动摇,我虽力保,也只争取到几日时间。”张开地说道。
“只需确保几人平安即可。此案由姬无夜一手操控,他必然急于结案。若发现一丝线索指向他,他定会再次行动,露出破绽。”张良含笑说道。
此刻,张良虽已出手一次,但依旧不关心朝堂纷争,朝臣的生死并不在他心上。
张开地也微微颔首。经张良分析后,他已心中有数,如今新郑城严密布控,只要军饷尚在城中,便不必过分担忧。
此时的张开地,仍在盘算如何借 压姬无夜。作为一位老练的政客,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而所谓的鬼兵劫饷案,张良已不再挂心。
韩非已归,案情移交于他,与张府关联已不大。之后几方势力如何博弈,张良毫无兴致。
回到自己的小院,张良依旧静心修炼。
倒是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农家潜龙堂的交易请柬,有点意思。”
张良手中持着一封华丽的请柬,是潜龙堂堂主司徒万里亲笔所书。
潜龙堂每年举办一次交易聚会,邀请宾客携带重宝以物易物,常有珍品出现。此番轮到在寒国举行,张府也收到一封请柬。
张开地对此并无兴趣,便交由张良处理。
“但愿有些珍贵之物。”张良轻声低叹。
修仙所需资源甚多,张家虽有些积累,但多年来搜集有限。而农家弟子遍布七国,人数众多,最宜寻找修仙材料。
修仙一道,除自身修为外,尚有诸多辅助手段。六年来,张良不断翻阅太玄仙尊的记忆,对炼丹、炼器、阵法、御兽、幻术,乃至控尸等偏门术法,皆有所涉猎。
然而这些大多依赖外部资源。张府积累有限,对张良而言远远不足。
张良也曾考虑自建势力收集资源,但一来缺乏可靠人手,二来易引人注目。在实力尚弱时,过于张扬绝非明智之举。
七国纷争不断,若贸然组建势力,恐未成事便引来觊觎,暴露修仙之事,反为不美。
因此,获取外部资源的最佳途径,便是与大势力合作。而农家,无疑是最佳选择。
农家弟子人数居诸子百家之首,遍布七国,高手如云,且擅长辨识药材,所集灵药恐也最为丰富。
修仙虽使张良同境实力强横,但越强,修炼越难。筑基时尚可,若入通玄境,若无灵药辅助,每进一步或需十年八载,张良等不起。
转眼间,农家的交易会即将开始。
新郑郊外,潜龙堂分部。张良递上请柬后,被人引至一处独立隔间。
他环顾四周,心中微微一惊。
“农家势力如此庞大,司徒万里果然手段不凡。”
周围宾客虽被隔开、遮掩了身份,但张良感知敏锐,竟察觉出数位大周天境界的高手,其中一人气息若隐若现,几乎难以捕捉,偶尔泄出的一缕威压,已令张良暗惊。
“竟有宗师在场……那方向,似是燕国太子燕丹。不想他此时修为已至此境,不愧日后成为墨家巨子。”
“还有一人,年纪尚轻,周身隐有剑意流转,显然已初悟剑道,通往宗师之路畅通无阻,日后必成一代宗师。”
“厅外尚有不少气息强横之人,应是宾客随行的护卫。能有如此高手护卫,身份必不寻常。”
“农家能聚集这般多身份尊贵之人,编织出一张遍布列国的势力网,难怪门下弟子之众,远超诸子百家。”
张良正思忖间,一名中年男子步入厅中。步履沉稳,气度厚重,不见商贾市侩,反而风度不逊常人。
“诸位光临潜龙堂,幸会。今日各位携奇珍异宝而来,不妨以物易物,互相交换,交个朋友。”司徒万里拱手环礼,言辞客气却不显卑微。
继而,他开始一一介绍宝物。
“盘龙鼎……”
“翡翠玉镯……”
“玄晶箭头……”
“碧海惊澜鐏……”
另有张良带来的一枚暖玉,佩之可静心醒神、驱避蚊虫,是他练手所制的法器,虽只刻有两道阵法,于他无用,置于众宝之间却不逊色。
此外尚有一紫女专程为韩非带来的木盒,张良未多关注。
潜龙堂既邀众多贵客,自然也备下不少珍宝,以备后续拍卖。宾客之间的交易,不过是助兴的前奏。
“接下来诸位可自行交换,若双方合意,交易即成。若未换得心仪之物,亦可将宝物置于后续拍卖。”司徒万里介绍完毕,扬声道。
话音落下,厅内一时寂静。
“在下这枚暖玉,可助静心凝神、辅助修行,愿换三支玄晶箭头。”张良朗声开口。
“效果如何?”对面帷幕后传来一道年轻声音,张良察觉此人正是那初悟剑意之人。
“大周天境以下效果显着,对大周天境则效用稍减,于宗师高手应已无用。”张良如实相告。
“换了。”对方并未犹豫,当即成交。
司徒万里即刻命人将两件宝物交换送至新主手中。
张良接过玄晶箭头,仔细端详起来。
“果真是玄晶,只可惜分量太少,顶多能制成三枚暗器,总比没有强。”张良轻叹一声,将玄晶箭矢收进袖中,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脚步声。韩非捧着那个古朴木匣快步追来,匣中不知装着什么。
“子房请留步!”韩非语气热切地唤道。
张良只得驻足回身,执礼浅笑:“原来是九公子。没想到您也会对这种交易会感兴趣。”
“闲来无事,凑个热闹罢了。”韩非目光微动,含笑反问,“子房不也是来凑热闹的?”
见韩非神色,张良心知此人已盯上自己。
韩非确有才干魄力,若继任韩王,比太子、四公子韩宇更适任。然他既无根基又无势力,想在内外交困的韩国立足谈何容易。如今朝堂三分,姬无夜权倾朝野,张开地次之,韩宇再次之。韩非欲成事,唯有拉拢张家一途。
“九公子要回了?”张良不动声色地问。
“正要回去,子房可愿同行?”
“我还要参加后续拍卖,您请自便。”张良婉拒。
韩非一怔——后续拍卖皆价值万金,自己那点用度怕是连件像样的藏品都难以角逐。
“正好我也未曾见识过后续拍卖,子房可否带我同往开开眼界?”韩非朗笑上前,伸手欲挽张良。
张良不动声色地拂开他:“既然如此,同行便是。”
张良本不愿与韩非同行,然而两人接触的刹那,他竟察觉到韩非体内暗藏不弱的真气,虽未至宗师境界,却已超越寻常大周天高手。
“韩非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张良心下暗叹,不由更加警惕。
而韩非心中更是震动。他之所以能隐藏武功,全因老师荀子之助,却始终未能察觉张良身怀武功,这实在出乎意料。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张良的修为在他之上,要么张良同样修有高深的敛息之法。
方才短暂接触,韩非已感应到张良体内真气远比他精纯浑厚,虽未有宗师那般浑然一体之感,却纯净得毫不逊色。
这一试探,更坚定了韩非拉拢张良的决心——不仅因张家的势力,更因张良的实力与潜力。
“以张良的年纪,突破宗师只是时日问题,甚至有望达到老师那般陆地神仙的境界。宗师可为国之支柱,而陆地神仙足以镇国。无论如何,定要将他招致麾下。”韩非暗自下定决心。
两人不动声色地走向拍卖厅,仿佛方才的试探从未发生。
后方陆续有其他参与拍卖的人走来,其中一位神采飞扬的少年快步追上张良与韩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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