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伸出手指,直直点向慕容曜。
“反了!真是反了!你这个不孝的孽障!竟敢带兵闯哀家的慈宁宫!”
慕容曜往前踏出一步,目光没有丝毫退让。
“朕是天子!这大胤的江山,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朕为何来不得?”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亮,却字字铿锵。
“倒是皇祖母,私调高手,围困辅政帝师,甚至备下毒酒,意图行凶!朕倒想问问,您是何居心!”
太后被这番话顶得险些背过气去,她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皇帝!哀家真是小瞧了你!你以为凭你这点人,就能护住他们?!”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哀家一声令下,你们三个都要死在这里!”
“是吗?”
一直沉默的容珩终于开口,他将沈鸢护得更紧了些,凤眸微抬,看向太后,眼神平静得宛如一潭深渊。
“太后不妨试试,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
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容珩为中心瞬间散开,那些黑甲高手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弓弩的手竟有些不稳。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沈鸢躲在容珩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看着挡在身前的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如山,一个虽显稚嫩却挺拔如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
“皇祖母,”慕容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沈鸢的思绪,“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和平共处吗?!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面露迟疑的黑甲高手,声音提得更高。
“你们也是大胤的子民!为太后尽忠,朕不怪你们。但若助纣为虐,意图谋反,休怪朕的刀剑无情!!!”
“放下武器,朕可既往不咎!!!”
少年天子的承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当!!!”
一声脆响,一名黑甲高手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强弩。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连响起,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仿佛是为太后奏响的哀乐。
转瞬之间,太后身边除了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孙嬷嬷,再无一个站着的手下。
大势已去。
太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她呆呆地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那个已经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孙儿,眼神中的怨毒和疯狂渐渐被一种死寂的绝望所取代。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数十年的经营,一辈子的心血,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怨毒地定格在被容珩护在怀里的沈鸢身上。
是她!!!
都是她!!!
就是这个小妖女!!!
从她出现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开始失控!!!
皇帝不再听话,容珩越发强硬,她苦心经营的棋局,被这个小妖女搅得天翻地覆!
“呵……”
太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初时还很压抑,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中,她猛地抬手,拔下了发髻间那支象征着无上荣光的赤金点翠凤簪!
簪尖在灯火下闪过一道森冷的光。
“不好!”容珩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上前。
可一切都太快了!
“是你们逼哀家的!”
太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噗嗤!”
那支锐利的金簪,被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胸前华贵的凤袍。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孙嬷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倒在太后身边,却被太后一把推开。
太后瞪大着双眼,生命力正从她的身体里飞速流逝,但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跨越人群,钉在沈鸢和容珩身上。
她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诅咒道:
“容珩……沈鸢……哀家……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权倾朝野,风光一世的大胤太后,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自己最华丽的宫殿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太后娘娘——!”
孙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慈宁宫。
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倒一片,哭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沈鸢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太后,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她的小脸上,不见了往日的狡黠与灵动,只剩下一片与年龄不符的茫然和疲惫。
这就是权力的终点吗?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看似繁华的王朝背后,掩藏着怎样刺骨的冰冷与血腥。
容珩察觉到她的异样,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安抚着她。
慕容曜站在原地,小脸煞白,看着皇祖母的尸体,身体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死亡,而死去的,还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崩溃。
他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眼中的震惊和悲伤,正一点点被一种更加坚硬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属于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容珩和沈鸢,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帝师,鸢鸢姐姐,这里交给朕。”
“你们先回去。”
沈鸢看着他,这个曾经需要她用“开胸手术”来吓唬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在这血腥的乱局中,撑起一片天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容珩也没有矫情,揽着沈鸢,快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当晚,太后薨逝,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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