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大师的工作室出来,巫渺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一直在寻找的人,真的就是那个看似与她生活在两个世界,却意外闯入她生命,并让她心动的宴溪池?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失序,同时又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她牵着月饼,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原本因为广告拍摄成功而产生的小小成就感,被接踵而来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
她默默消化这些,将所有情绪都藏进了心底最深处。
忽然,她的手机传来悦耳的铃声。
巫渺才缓缓回神,掏出手机一看,是宴溪池。
手机铃声执着地响着,屏幕上阿池两个字不断闪烁。
巫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才接起电话:“喂,阿池?”
“拍完了吗?”宴溪池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像带着温度的风,轻轻拂过她微凉的心尖。
巫渺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就能更有底气:“还没呢,”她顿了顿,声音刻意扬高,带着点夸张的忙碌感,“这边…进度有点慢,还在拍呢!你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宴溪池的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异样,“大概还要多久?我这边结束了,过去接你和月饼。”
“不用不用!”巫渺连忙拒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月饼的牵引绳,“我这边结束还得去……去别的地方一趟!对,有点别的事要处理。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啦!”
她语速飞快,生怕慢一点就会被听出端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就在巫渺心里七上八下时,宴溪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而温柔:
“渺渺。”
“嗯?”
“你看身后。”
巫渺的心猛地一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握着手机,缓缓地转过身。
不远处,梧桐树下,那个她刚刚还在极力掩饰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狼狈模样的人,就那样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傍晚的余晖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正举着手机,遥遥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喧嚣,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心底翻涌的委屈,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世界只剩下他专注的目光。
“汪汪!”月饼的反应比她还快,兴奋地叫了两声,拽着绳子就欢快地朝着宴溪池奔去,大尾巴摇得像朵风中凌乱的向日葵。
宴溪池自然地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毛孩子,熟练地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才重新站起身,目光越过蹦跳的月饼,再次落在呆立原地的巫渺身上。
巫渺只觉得鼻腔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赶紧用力眨了眨,把那股湿意逼回去,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宴溪池收起手机,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掌心,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也许是……心有灵犀?”
他语气带着点轻松的调侃,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最后一丝褶皱。
巫渺被他这话逗得想笑,又觉得眼眶更热了,她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那你工作怎么办?不是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宴溪池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所以,我用了单身二十七年来积累的全部效率,光速完成了。”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一些,压低的声音带着磁性的蛊惑,“然后发现,某个口是心非的小朋友,现在比工作更需要我。”
“谁口是心非了……”巫渺小声嘟囔,强撑的坚强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彻底瓦解,那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脸颊紧紧埋在他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胸膛上,手臂环住他紧窄的腰身,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足够的安全感。
宴溪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随即稳稳接住她,感受到怀里女孩轻微的颤抖和肩头衣料传来的湿意,他眼神一沉,心疼地收紧了手臂。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怎么了?受委屈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她头顶响起。
巫渺在他怀里用力摇头,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就是……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宴溪池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借口:“嗯,今天的风是有点大。”
他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赖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轻轻松开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走吧,带你和月饼去散散步,吹吹风,把沙子吹走。”
他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月饼的牵引绳。
两人一狗,沿着公园静谧的小径慢慢走着。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温馨又安宁。
“今天拍摄不顺利?”宴溪池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落在前方蹦蹦跳跳的月饼身上。
巫渺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拍摄很顺利,月饼表现特别好。”她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宴溪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沉稳:“关于我们?”
“嗯……”巫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们说……我配不上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我用了手段……”
她说得断断续续,那些刻意被她忽略的恶意言语,此刻说出来,依旧像小刺一样扎人。
宴溪池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渺渺,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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