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将万象学园那融合了哥特尖顶与未来流线型的宏伟建筑群,涂抹上一层温暖而慵懒的橘红色。巨大的时钟塔投下长长的影子,宣告着白昼的尾声。当那清脆却如同疲惫号角般的放学铃声“叮铃铃——”响彻校园时,积蓄了一整天的喧嚣与混乱仿佛找到了宣泄的闸口。
校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口,瞬间被汹涌而出的“异世界大军”填满。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身影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归家图景。疲惫写在许多人的脸上,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了高强度“跨次元社交”后的亢奋与茫然。人流如同粘稠的彩色糖浆,缓慢而喧闹地沿着宽阔的林荫道,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同样风格奇特的宿舍楼群蠕动。
在这庞大而松散队伍的最前方,一抹亮眼的蓝色正以惊人的音量制造着噪音污染。
“所以说啊!和真!你看到了吧?绝对看到了吧?!”阿库娅用力拽着佐藤和真的一条胳膊,几乎要把他拖离地面。她另一只手激动地挥舞着,唾沫星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如同微型彩虹,“那个骨头架子!安兹·乌尔·恭!看人的眼神!空洞洞的!多吓人!里面绝对在转着最恶毒的阴谋!还有他旁边那个戴眼镜的!迪米乌哥斯!笑起来假惺惺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蛇!绝对是眼镜蛇成精了!说不定整个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就是个超级邪恶组织!你们怎么会让这种家伙当班长?啊?你说是不是啊和真!”
和真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强行拖上岸、正在经历最后窒息的鱼。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身体被阿库娅拖得踉踉跄跄,灵魂似乎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阿库娅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太阳穴,每一句对安兹和迪米乌哥斯的指控,都让他仿佛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被愤怒的守护者变成青蛙标本或者更糟。
“喂……我说……阿库娅……”和真有气无力地试图挣脱,“你小声点……他们可能还在后面……”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雅儿贝德那充满杀意的微笑或者夏提雅舔着尖牙的画面。
“后面怎么了?本女神怕他们不成?”阿库娅更加来劲了,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引得周围不少学生侧目,“我可是掌管水的至高无上女神!区区不死者和眼镜蛇……唔唔唔!”她后面的话被和真用尽最后力气捂住嘴巴的动作粗暴地打断了。
“闭嘴!白痴女神!你想死别拉上我!”和真咬牙切齿,感觉自己的理智线正在一根根崩断。
距离他们不远处,气氛则截然不同。
鲁鲁修·兰佩洛基推着一架造型精巧、带着明显布里塔尼亚风格的银白色轮椅,步伐平稳而轻柔。轮椅上,娜娜莉·V·布里塔尼亚柔软的金发被夕阳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恬静而依赖的笑容。
“哥哥,学校的第一天,感觉……很新奇呢。”娜娜莉的声音轻柔如羽毛,“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好多不同的声音,感受到不同的气息……c.c.姐姐的披萨味道,朱雀哥哥和卡莲姐姐说话的声音,还有好多好多……感觉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大好热闹。”
鲁鲁修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冷硬的锋芒在看向娜娜莉时完全融化,只剩下纯粹的温柔。他微微弯腰,声音低沉而和煦:“嗯,是很新奇。娜娜莉觉得开心就好。不用担心,哥哥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让你好好体验这个……特殊的学园生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整理了一下娜娜莉膝上的薄毯。
轮椅后方,枢木朱雀和卡莲·休妲菲尔特并排走着。朱雀那身布里塔尼亚军官生的制服在人群中依旧笔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和深思。卡莲则穿着略显宽松的便服,红发如火,眼神锐利。
“那个叫圣哉的勇者,过度谨慎得简直离谱,”卡莲抱着双臂,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但爆发出的力量波动……确实惊人。还有那个叫阿卡多的吸血鬼,安德森神父……这所学校真是藏龙卧虎。”她的目光扫过前方斗嘴的红衣与神父。
朱雀点点头,表情严肃:“不能掉以轻心,卡莲。力量体系差异太大了。单论纯粹的物理破坏力,那个叫米莉姆的龙魔人,还有那个史莱姆利姆鲁身边的红发武士(红丸),恐怕都极其可怕。更别提那些诡异莫测的魔法和……替身能力(他看了一眼远处迪奥与承太郎的方向)。校长阿尔泰尔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背后的意图绝不简单。”
“哼,再强也挡不住红莲的辐射波动。”卡莲自信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皱眉,“不过,那个叫鲁迪乌斯的家伙,魔力亲和度高得吓人,还有他身边那几个女人……感觉也不简单。需要收集更多情报。”
“同意。”朱雀沉声道,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推着娜娜莉的鲁鲁修。鲁鲁修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并未回头,只是推着轮椅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c.c.就走在鲁鲁修身侧,嘴里叼着一片冷掉的披萨,金色的眼眸空洞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稀奇古怪的店铺招牌——闪烁着魔晶光芒的炼金工坊、飘着诱人肉香的巨大兽头烧烤摊、陈列着各种发光武器和护甲的防具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啧,”她咽下最后一口披萨,声音慵懒,“走了三条街,连一家像样的、使用坎帕尼亚原产马苏里拉芝士的披萨专卖店都没有……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贫瘠得令人发指。”她似乎对周围强大的力量波动和潜在的威胁毫不在意,只关心自己的披萨供应。
就在和真饱受阿库娅噪音摧残,鲁鲁修兄妹展现温情,朱雀卡莲讨论战力的时候,队伍中段爆发出了一阵格外欢快(对某些人来说格外刺耳)的笑声。
“太棒了!洛琪希!希露菲!艾莉丝!你们看到没有?下午那节《多元宇宙基础元素亲和与魔导回路构建》!老师讲解水系魔力共鸣的时候,演示的那个多重螺旋结构!”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兴奋得手舞足蹈,栗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他被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美丽的女性簇拥在中间,仿佛身处幸福的漩涡中心。
娇小的洛琪希·米格路迪亚,穿着标志性的蓝色魔导师袍,脸上带着温柔又有些无奈的笑意:“嗯,看到了,鲁迪。不过那个结构对魔力的精微控制要求很高,你现在尝试还有点早……”
“鲁迪乌斯学什么都很快的!”希露菲叶特,有着洁白短发和尖耳朵的半精灵,立刻用崇拜的语气反驳,碧绿的眼眸闪闪发光,“而且安兹同学变出来的炸肉饼也超级好吃!鲁迪乌斯一口气吃了五个呢!”
“哼!区区炸肉饼!”一旁,火红长发、身材高挑健美的艾莉丝·伯雷亚斯·格雷拉特双手抱胸,下巴微扬,带着格雷拉特家特有的傲气,“等周末,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保证比食堂那些软绵绵的东西好吃一百倍!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肉!”她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充满行动力(和破坏力)。
“诶?艾莉丝要做饭?那、那真是……太期待了!”鲁迪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被幸福和美食包围的他,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光芒,对于不远处的佐藤和真来说,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他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阿库娅的物理噪音攻击(女神正被路边一个卖发光水球的摊贩吸引),一抬头,就看到了鲁迪乌斯那副“左拥右抱、人生圆满”的该死模样。
和真死鱼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一股混合着强烈酸楚、不甘和极度嫉妒的火焰“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他死死盯着鲁迪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又扫过他身边温柔似水的洛琪希、满眼崇拜的希露菲、以及虽然凶巴巴但明显关怀备至的艾莉丝……
“咕……”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和真的喉咙深处挤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是在被名为“现充”的火焰反复灼烧,“可恶……该死的人生赢家!穿越者之耻!明明都是异世界转生……凭什么啊!”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感觉那里被名为“现实”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对和真的打击还不够沉重。就在他沉浸在“为什么不是我”的悲愤中时,视线下意识地向右偏移——
“利姆鲁大人!您累了吗?请靠着我休息一下吧!”紫苑那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热情的嗓音传来。只见身材火爆、穿着魔国联邦特色服饰的鬼人族女秘书,正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人形靠垫,丰满的胸部几乎要贴到利姆鲁(人形)的手臂上,眼神充满独占欲。
“紫苑!请保持距离!”朱菜温婉但坚定的声音立刻响起。穿着和风改良服饰、气质如大和抚子般的鬼人公主,巧妙地插入两人之间,用身体隔开紫苑,同时递给利姆鲁一个精致的竹筒水壶,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柔和微笑,“利姆鲁大人,请用。这是用朱菜特制的安神花露泡的茶,可以缓解疲劳。”
“利姆鲁!利姆鲁!我们去那边看看!”米莉姆·纳瓦则像只精力无穷的树袋熊,一会儿挂在利姆鲁的脖子上,一会儿又扯着他的胳膊指向路边一个卖巨大(形状像史莱姆)的摊贩,金色的龙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个看起来好好吃!买给我嘛!”
被三个女人团团包围的利姆鲁,脸上挂着无奈又纵容的苦笑,金黄色的眼睛写满了“甜蜜的负担”。他一会儿要安抚试图把他胳膊埋进胸口的紫苑,一会儿要接过朱菜递来的水壶并道谢,一会儿又要按住躁动不安想冲去买的米莉姆。
“好了好了,紫苑,我自己能走……朱菜,谢谢你的茶,味道很好……米莉姆,那个太大了,吃完晚饭再买好不好?”利姆鲁的声音温和,带着史莱姆特有的包容感。
而在利姆鲁侧后方半步,迪亚波罗如同最忠诚的影子,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执事微笑,猩红的竖瞳却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主人的“潜在威胁”。他的存在,为这甜蜜的包围圈增添了一丝无形的威慑。
“……”佐藤和真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瞬间又跌入了万丈深渊。他看着被绝色女秘书、温柔公主殿下以及活力龙魔人三重宠爱包围的蓝色史莱姆,再低头看看自己身边——一个正在和发光水球摊主讨价还价试图白嫖的智障女神,一个不知何时溜走、正对着路边一个肌肉发达的搬运工铁匠流口水的变态骑士,还有一个……咦?惠惠呢?
和真惊恐地环顾四周,终于在人群边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红魔族身影——惠惠正激动地拉着芸芸的手,对着远方天际线上被夕阳染红的云层指指点点,仅存的右眼闪烁着毁灭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芸芸!看!那片火烧云!像不像被爆裂魔法洗礼过后的余烬!多么壮丽!多么……Explosion——!!!”
芸芸吓得小脸煞白,死命抱着惠惠的胳膊往下压:“惠惠!冷静!不能在这里!不能啊!”
“噗——!”和真感觉自己胸口又被无形的箭矢狠狠贯穿了。他捂着心口,脚步踉跄,眼神涣散,“史莱姆……连史莱姆都……后宫……女秘书……公主……龙……而我……只有三个……拖油瓶……神啊……你瞎了吗……”
就在和真被“史莱姆后宫”暴击得摇摇欲坠时,他绝望的目光又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投向了队伍的左侧后方——
那里,仿佛移动着一片浓缩的阴影与奢华。
安兹·乌尔·恭,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无上至尊,身披那件永恒不变的华丽漆黑法袍,如同黑暗的核心,沉稳地前行着。然而,他并非孤独。他的左臂,被雅儿贝德以近乎禁锢的姿势紧紧挽住。这位守护者总管脸上洋溢着幸福到近乎扭曲的红晕,完美的容颜上那双金色瞳痴迷地仰望着安兹的颅骨侧脸,背后漆黑的翅膀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口中还在低声诉说着旁人听不清的、充满爱意的絮语。
“安兹大人……今日您的智慧之光再次照亮了整个A班……啊,那份从容,那份威严……雅儿贝德的心,永远为您而跳动……”她的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而安兹的右臂,则被夏提雅·布拉德弗伦占据。真祖吸血鬼虽然身高略矮,但气势毫不逊色。她猩红的眼眸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身体紧紧贴着安兹的臂骨,仿佛在宣告主权。她不时挑衅地瞥一眼雅儿贝德,又用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凝视着安兹。
“安兹大人~夏提雅今天也很乖哦~那些无礼的家伙(指阿库娅),真想把他们全都吸干,变成您宝库里的收藏品呢~嘻嘻……”她甜腻的嗓音带着一丝血腥的尾音。
在安兹前方,亚乌菈·贝拉·菲欧拉如同欢快的小鹿般蹦跳着。暗精灵少女穿着轻便的猎装,充满活力地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兴奋地向安兹汇报着今天的见闻:“安兹大人!安兹大人!您知道吗?c班那个叫菲伦的小女孩,魔力控制超精准的!还有d班那个会吐丝的白织,她织的网好结实!……”
安兹空洞眼窝中的红光微微闪烁,似乎在认真倾听(或者说努力维持着倾听的姿态),偶尔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嗯”、“哦”作为回应。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风暴:雅儿贝德的触感(虽然是骨头)、夏提雅的体温(虽然冰凉)、亚乌菈的热情……这甜蜜的负担让他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如果还有的话)位置感到一阵阵幻痛般的压力。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在安兹身后半步的距离,由莉·阿尔法,这位纳萨力克战斗女仆团的副队长,正以无可挑剔的仪态引领着整个昴宿星团。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标准女仆长裙,神情严肃而专注,步伐沉稳,锐利的目光时刻扫视着周围环境,确保着无上至尊的绝对安全。
在她身后,五名风格各异、却同样美丽动人的战斗女仆整齐地排成两列,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又如同点缀在黑暗君王身后的璀璨星辰。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红发碧眼,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但熟悉她的人知道这笑容下藏着何等恶劣)的笑容,步伐轻快。
娜贝拉尔·伽玛,黑发黑眸,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索留香·艾普西隆,金发黑瞳,体态丰腴性感,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仿佛看待猎物般的微笑。
希姿·德尔塔,机械人偶般精致的面容毫无表情,步伐精确如同丈量过,枪械保养箱稳稳地提在手中。
艾多玛·巴西丽莎·泽塔,表情痴呆(面具),穿着类似于和服和女仆装结合的衣服跟着她们身边,身上的衣服时不时抖动一下发出“莎莎”声。
还有安静跟随的潘多拉·亚克特,虽然并非昴宿星团成员,但其变幻莫测的形态和沉默的姿态,也融入在这支华丽而肃杀的队伍中。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形成了一道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风景线。华服、美貌、强大的气场,以及那份对前方主人绝对忠诚的姿态,吸引了整条街上绝大部分的目光。惊叹、羡慕、忌惮、好奇……种种复杂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
佐藤和真彻底石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被两位绝世美女紧贴左右、前方有活泼少女引路、身后有整整五名(加上由莉和潘多拉是七名)顶级女仆随侍的漆黑骷髅骨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右手(阿库娅还在和水球摊主扯皮,达克妮斯正对着铁匠流口水,惠惠被芸芸死死抱住)……
他又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重新望向那移动的“人生赢家(骨)巅峰”……
“咯啦……”一声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和真的内心深处响起。
他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跪在了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夕阳的余晖将他失魂落魄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骷髅……”一个干涩的、仿佛从砂纸摩擦出来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都……有这待遇……”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绝望地望向那熔金般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泣血般的控诉:
“神啊——!!!开开眼吧——!!!让我死吧——!!!!”
这悲愤欲绝的呐喊,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街道的喧嚣,引得无数人侧目,包括被控诉的“骷髅”本人。安兹眼窝中的红光似乎疑惑地闪烁了一下:那个叫和真的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就在队伍前方上演着人生(骨生)赢家与悲惨社畜的鲜明对比时,队伍的末尾,气氛则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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