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九霄台外的断崖,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一枚嵌在古松树皮里的传讯符微微震颤,灵光如呼吸般明灭,像一只藏在暗处、眨也不眨的眼睛。
慕倾月站在山道尽头,指尖还残留着上一刻操控符网时的微麻感。五十枚微型传讯符已如种子般深埋玄灵界五大险地,此刻正无声回传着三大派密室中的每一句低语。她没回头,只将袖中那枚封印玉简轻轻一转——《灵网预警草案》即将登场,而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站在台前领掌声的“玄灵守护使”。
天衍宗议事殿内,长老们正围着灵盘争论不休。
“一个来路不明的阵法师,说要建什么‘灵脉监测网’?荒唐!”一位白须老者拍案而起,“我天衍宗千年聚灵大阵,岂容外人插手推演?”
话音未落,一道清风自窗缝钻入,卷着一枚泛着青光的玉简,稳稳落在主位案前。
玉简自动展开,一行行字迹浮现,末尾落款赫然是——玄机阁·明心子。
与此同时,凌霄阁闭紧的山门之外,一道符纸如蝶般贴上禁制结界,悄然融化,化作一缕灵识渗入内殿。而玉清观观星台顶,一枚看似普通的测灵石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一段加密密文。
三地,三份玉简,三种说辞。
对天衍宗,她附赠了“灵脉分流推演图”,图中清晰标注出其主峰聚灵阵的三处冗余节点,并批注:“若稍作调整,可增三成灵效。”——这不是建议,是诱惑。
对凌霄阁,她只写了一句:“北境妖气波动,与贵派戊字峰某长老旧伤同频共振,七日内必有异动。”——这不是预警,是恐吓。
对玉清观,她许下甜头:“预警网建成后,首席观测使一职,可由贵观推举。”——这不是合作,是分赃。
三派掌权者看着各自玉简,神色各异。怀疑、警惕、心动、权衡,在密室中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而网中央,是那个从未露面的“明心子”。
“查到了吗?”慕倾月盘坐在山间静室,面前悬浮着五枚传讯符构成的微型阵图,“他们信了几分?”
【监听结果显示:天衍宗技术长老已开始暗中验证推演图;凌霄阁戊字峰长老昨夜灵脉刺痛,正在闭关压制;玉清观掌院已召集心腹,商议如何‘顺势主导’预警网建设。】系统冷冰冰地汇报。
她勾唇:“很好。当利益开始打架,怀疑就会让位给贪婪。”
三天后,三大派首次联合议事会,在“心镜阵”的投影中召开。
天衍宗代表是一团凝实的金光,凌霄阁则是一道剑形虚影,玉清观干脆连形象都不给,只有一道清冷声线在空间中回荡。
“会议形式?”慕倾月冷笑,“他们争这个,就像凡人争论用筷子还是叉子吃火锅——关键是锅里有没有肉。”
她指尖轻点,系统界面弹出“灵网中继站”构建程序。五枚核心传讯符同步激活,构建出一条横跨三派的隐秘灵识通道。她的意识悄然接入,声线经过系统调制,变得沙哑低沉,宛如山中老僧。
“诸位。”她开口,声音从三方心镜阵中央同时响起,“若还在争‘如何听’,那我便不说了——三日后,北境古魔遗迹将有血祭启动,阴冥教借‘和谈’麻痹我方,诸位可继续闭门议事,待万魂哭嚎时再议不迟。”
话音落,信号切断。
三派密室,一片死寂。
“他怎么知道阴冥教要血祭?!”玉清观掌院猛地站起,手中玉简差点落地。
“难道……真是隐世高人?”天衍宗长老脸色发白。
“管他是不是高人!”凌霄阁代表怒喝,“先开会!现在!立刻!”
议事会重启,形式妥协为三方神识投影+心镜阵双重验证。会议刚一开始,便陷入僵局——谁来主导数据共享?谁来保管核心节点?谁来判定情报真伪?
争论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毫无进展。
慕倾月坐在静室中,听着传讯符回传的争吵,眼皮都没抬。她早知道这群人不会真心合作。正道的“团结”,向来是利益暂时一致时的假面舞会。
“既然你们不想合作……”她指尖一动,调出一枚位于北境边陲的传讯符,“那我就帮你们,认清什么叫‘不合作的代价’。”
她输入指令,伪造一则情报:“万妖谷主力将于子时突袭凌霄阁药田,目标为百年玄灵芝。”
情报未加密,未标注来源,却通过一道被污染的灵脉波动,悄然渗入凌霄阁外围预警阵。
半个时辰后,凌霄阁药田上空,警钟狂鸣。
数十名弟子御剑升空,长老亲自布阵,护山大阵全面开启。可等到子时过半,连个妖影都没见着。
“虚惊一场?”一名弟子擦了擦冷汗。
“不对。”戊字峰长老面色铁青,“那股妖气波动……太真实了。若非有人提前识破,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此时,一道灵讯悄然传入三位掌权者识海:
“若早接入灵网,半柱香前就可识破幻象。下次若是真袭,诸位还能全身而退?”
三派震动。
翌日,联合会议再开。这一次,没人再提“主导权”。
天衍宗同意开放二级灵脉节点数据,凌霄阁允诺共享边境预警阵图谱,玉清观更是主动提出,愿将观星台部分观测权限接入网络。
《灵脉监测网》初步框架,就此成型。
慕倾月站在静室窗前,看着远处九霄台升起的第一缕晨光,终于松了半口气。
“第一步,成了。”
【提示:马甲‘明心子’人格剩余有效时间:47时辰12分。】系统突然弹出提醒。
她翻了个白眼:“还有两天?行吧,够我再忽悠他们签个‘联合防御备忘录’了。”
她转身欲走,忽听外务堂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苏逸抱着一叠玉简匆匆走过回廊,眉头紧锁。他手中正拿着玉清观回执的那份《合作意向书》,上面有“明心子”亲笔批注的一行小字:“观测节点宜设于高灵压区,避低频干扰。”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行字的转折处——那一笔“顿挫”,像极了当年慕倾月练字时,为了模仿师尊笔迹,刻意压腕的痕迹。
“这……”他指尖微颤,“怎么和她当年的字帖……一模一样?”
静室内,慕倾月正将最后一枚传讯符部署指令发出。
她没察觉,袖口下那道雷纹正与远方玉清观禁地中闪现的符纹,产生一丝极微弱的共鸣。
而北境边陲,那枚嵌在古松树皮里的传讯符,边缘已渗出一道极淡的血痕,如泪,如咒,缓缓滑入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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