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12日,晨曦透过斑驳的窗户,勉强洒进这所陈旧的筒子楼。
我如往常一样,蹲在老式蹲坑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瓷砖上的裂缝。
这栋建于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岁月的痕迹随处可见。
厕所门框上的红漆像是片片头皮屑,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木质。
铁质铰链每晃动一次,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漫长岁月里的沧桑。
窗外,早班菜市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裹挟着潮湿的霉味,一同钻进这小小的空间。
“快点!要迟到了!”身后陡然响起丈夫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厕所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猛地回头,只见磨砂玻璃门上清晰地映出一个人影,两条胳膊正架在门框上朝里张望。
这个姿势瞬间让我想起上周撞见的那个醉汉,那满脸通红的男人总是在凌晨三点,对着301室的门缝撒尿,那股刺鼻的尿骚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你瞎喊什么?”
我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卫生纸,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又没让你等......”然而,话音未落,那道身影竟像一缕轻烟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我顾不上赤脚踩在冰凉地砖上的寒意,匆忙冲出去查看。
回到卧室,只见丈夫还在蒙头大睡。他蜷缩在被褥里的模样,真像一条冻僵的鱼,毫无生气。
那如雷的鼾声震得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我望着他,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刚才那道身影究竟是谁?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可那清晰的人影又怎么解释?我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错觉,然而,那种隐隐的不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三天后的清晨,一切仿佛昨日重现,我又在同样的位置,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这次,还没等我回头,那个声音就贴着我的后颈,冷飕飕地钻进耳朵:“快点!要迟到了!”声音尖锐而急促,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催促。
“你烦不烦?”
我被这无休止的骚扰激怒,愤怒瞬间战胜了恐惧。
我一把抓起拖把杆,用力捅向磨砂玻璃,大声吼道,“再闹腾我就把尿泼你脸上!”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门缝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将这小小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两部分。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地砖缝隙里有几缕暗红色毛发,那些毛发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利器割断,整齐地散落在缝隙中。
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我盯着那些毛发,心中的恐惧再次蔓延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毛发又是从哪里来的?
丈夫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睡眼惺忪地挠着头,一脸疑惑地问:“我刚才听见你在跟人吵架?”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晨光里,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右手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折着,宛如被无形丝线吊着的木偶。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影子,仿佛那影子下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当晚,我在疲惫与恐惧中进入梦乡,却没想到,一场噩梦正悄然降临。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透明人,毫无阻碍地穿过厕所墙壁。
在墙的另一边,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婆正蹲在便池前。
她那佝偻的背影,活像一块发霉的腊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枯枝似的手指正不停地在马桶里掏着,从里面掏出的秽物中,竟混着婴儿襁褓的碎布。
那些碎布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过往。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时,我发现丈夫正静静地盯着我,月光透过纱窗,在他脸上切出一条明暗分界线。
左半边脸看上去还算正常,右半边却爬满了蚯蚓状的青筋,那些青筋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让人毛骨悚然。
“你最近总说梦话。”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摸我的额头,指尖冷得如同刚从停尸间出来,“刚才我听见你在喊‘别塞了’,喊得特别凄厉。”
我惊恐地甩开他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时,我发现枕边放着一本《地藏经》,翻开的那页正好是“产难地狱”篇。插图里,一个无头女人正在血池里挣扎,脖颈断口处插着一把生锈的剪刀,画面血腥而恐怖。
看着这幅插图,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进了一个恐怖的深渊。
第二天,我在楼道里撞见了王阿姨。她是个退休的妇产科医生,平日里总是热心肠。
可今天,她看上去却有些异样,灰白的头发上沾着纸灰,神情也显得格外凝重。她正挨家挨户地往门口塞艾草团子,嘴里还念念有词:“造孽啊。”
看到我,她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张黄纸,神情严肃地说:“你们那屋以前是产科病房,1998年有个产妇难产,血把整面墙都染红了......”
我接过黄纸,盯着上面歪扭的朱砂符咒,心中一阵疑惑。
突然,我想起上周擦玻璃时,在窗外空调外机上看见过同样的图案。
当时我以为是前任租客留下的恶作剧,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个位置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轻易够到的,难道这一切真的与当年的事件有关?
当晚,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将符咒贴在了厕所门楣上。
深夜两点十七分,万籁俱寂,熟悉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这次,声音里带着一种金属刮擦的杂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写字,尖锐刺耳,让人浑身不自在。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钻进我的大脑。我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可怕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却像鬼魅一般,无孔不入,让我无处可逃。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抄起水果刀,不顾一切地冲出厕所。
月光如水,洒在客厅的地面上,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婆赫然站在那里。
她手里攥着一把沾血的剪刀,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与怨毒。
她脚边躺着一个襁褓,破口处露出一团蠕动的黑色毛发,仿佛是一个生命在挣扎。
“把孩子还给我!”老太婆突然尖叫起来,指甲瞬间暴长三寸,如同一把把利刃,直刺我的咽喉。
我惊恐万分,下意识地挥刀砍去,刀刃却像砍在了空气中,穿过她的身体,劈在墙上,震落大片墙皮。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老太婆究竟是人是鬼?
就在这时,丈夫的惊呼声突然在身后炸响:“小芸!你疯了吗?”
他慌乱地拽着我后退。
我转头看向他,却看见老太婆正蹲在地上捡头发。那些发丝像活物般扭动,慢慢地拼成了一个“冤”字。
那血红的“冤”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用鲜血写成,诉说着无尽的怨恨。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这一切实在是太恐怖了,仿佛我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便去了医院检查。
在b超室里,医生盯着屏幕,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如纸。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缓缓说道:“胎儿心率异常,像在......挣扎。”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工地。工人们正在挖掘土方,突然,半截石碑从土里露了出来。
石碑上布满青苔,碑文记载着1998年妇产科发生的一场火灾,死者包括“双胞胎产妇林秀兰及女婴”。
照片上的女人眼睛位置是两个黑洞,手里还攥着一把烧焦的剪刀,那模样看上去格外恐怖。
看着石碑上的记载,我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这一切的诡异事件都与这场火灾有关?
当晚,夜深人静,厕所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尖锐而凄惨,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求救声。
我举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冲进厕所。在镜子里,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丈夫正抱着襁褓,拼命地往便池里塞东西。
他的脖颈处浮现出和老太婆相同的青筋,嘴角咧到耳根,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笑容:“终于找到替身了......”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我惊恐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丈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了摆脱这可怕的困境,我四处打听破解之法。有人告诉我,将符咒浸在黑狗血里,或许能起到作用。
于是,我按照方法,把符咒浸在搪瓷盆里的黑狗血中,看着它们在盆里慢慢蜷曲成团。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从那以后,丈夫开始整夜梦游。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在客厅墙上刻满了“冤”字。
每一个“冤”字都像是用他的怨恨刻成,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他的体温也越来越低,有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摸到他后腰有块凸起,那凸起的形状竟像藏着一个婴儿。
我吓得立刻缩回手,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王阿姨得知情况后,送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她神情凝重地说:“当年那对双胞胎没死透,被扔进化粪池又爬出来了。”
她指着窗外,“看那棵泡桐树,树洞里还塞着半截脐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泡桐树在夜风中摇曳,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又是一个暴雨夜,狂风呼啸,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我在睡梦中被一阵重物拖拽的声音惊醒。
我颤抖着打开厕所门,看见丈夫正蹲在便池前,后背隆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咧到了不可能的角度,声音沙哑而阴森:“该换我接生了......”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我知道,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而我,似乎永远也无法逃脱这可怕的轮回......
喜欢半夜起床别开灯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半夜起床别开灯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