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像被风吹散的灰纱，在靶场半空打着旋儿。
迈克的剑尖垂在身侧，那滴本该坠地的血珠却悬在刃纹凹陷处，随着他微微发颤的手腕晃出细而亮的红丝。
他盯着鼯鼠左胸那道不过两寸深的血痕，喉结在晨光里滚动——这一击他用了八分力，流樱顺着对方肌肉纤维钻到心脏位置时，本该掀飞半片胸膛。
“钢玉防御……”他听见自己咬碎后槽牙的轻响，后颈船舵状的旧伤突然发烫，像被火钳烙着。
三个月前第一次觉醒流樱时，他能洞穿五寸厚的海楼石；三天前在无人岛试剑，七吨重的花岗岩被剑气劈成两半时还带着焦黑的灼烧痕。
可此刻鼯鼠的伤口边缘泛着淡青，分明是某种更致密的武装色在伤口闭合前强行加固了血肉。
“流樱能破我的钢玉……你是怪物。”鼯鼠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他按住伤口的手慢慢松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掌心凝成暗红的圆，“三年前在香波地群岛，我用这招接下过白胡子三队长的全力斩击，伤口比你深半寸。”他摘下墨镜擦拭，灰蓝瞳孔里映着迈克金红的眼，“但你的流樱……带着活物的锐度。”
迈克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后颈的皮肤正在裂开——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被禁锢的东西在撑破枷锁。
船舵状的疤痕里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半透明的金色黏液，沾到皮肤的瞬间就凝结成指甲盖大小的鳞甲，沿着脊椎往肩胛骨攀爬。
他能听见鳞片摩擦的轻响，像老船坞里年久失修的铁链，“这是……模板的封印？”
“迈克！”艾米的尖叫混着医疗箱落地的脆响。
这位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军医此刻跪坐在五步外，颤抖的手指着他的后背，“你的衣服……在裂开！”
迈克低头，这才发现深灰色海军制服的肩线处裂开蛛网般的细缝，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鳞片的边缘是熔金般的暖红，越往脊椎中心颜色越深，最后在船舵疤痕处汇成龙爪状的纹路——那是他在模板觉醒时，识海里那道被锁链捆住的狮鹫影子的爪子。
“史基当年被关推进城时，也是这样的鳞甲。”约翰逊的声音从靶板后传来，这个总爱摸胡子的老兵此刻蹲在铁板上，布满老茧的手正贴着震颤的铁板，“但他的鳞片是银白的，带着冰碴子似的冷光。你的……像刚出炉的剑。”
雷蒙德中将的军靴声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这位总把帽檐压得低低的G-5长官不知何时站在靶场边缘，左手扶着腰间的指挥刀，右手捏着被剑气削断的半根旗杆。
他盯着迈克后背的鳞甲，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冲艾米抬了抬下巴：“去拿冰袋，别让他烧糊涂了。”
鼯鼠重新戴上墨镜，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的右手垂在身侧，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黑披风的金线滚边——那是海军中将特有的装饰，此刻却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
“本部的命令是带他回马林梵多。”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但现在……”
迈克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暴涨。
鳞甲已经覆盖到锁骨，每一片都像在往血肉里扎根，却又带来令人战栗的畅快感。
他盯着鼯鼠的指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酒馆听到的传闻——这位中将的“三指枪”能在半秒内刺出七枪，每一枪都带着海楼石般的重量。
“狮子不会被关在笼子里。”他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金属的嗡鸣，金红瞳孔里的光流开始凝结成狮鹫的轮廓，“但如果笼子自己撞上来……”
鼯鼠的右手突然握紧。
风在这时停了。
靶场沙地上的血珠不再摇晃，艾米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约翰逊的手从铁板上抬起来，指腹还留着震动的麻痒。
只有迈克听见了——在鳞甲覆盖到耳后的瞬间，他听见了识海里狮鹫的第一声清鸣。
而鼯鼠的左手，已经悄悄按在了右腕的穴位上。
当鼯鼠用左手在手腕穴位按出青白色指痕时，迈克后颈的鳞片正发出嗡嗡声。
那是某种古老战魂试图挣脱封印时产生的震动，与他急剧加快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耳中如同闷雷般炸响。
“三指锁喉。”鼯鼠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般冰冷，他的右手突然从身体一侧抬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并拢成剑指，指尖凝聚的武装色霸气闪烁着冷铁般的光泽，速度之快几乎要撕裂空气。
第一击直奔眉骨而去。
迈克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的碎颅钢躯本能地启动，额头上的皮肤瞬间变得如锻造过的钢铁般坚硬，但在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痛和麻木。
他这才惊觉，鼯鼠的指劲中蕴含着如同海楼石粉末般的沉重力量，竟然能够穿透表层防御，直接抵达颅骨！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比想象中要轻。
迈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胸牌上，弄脏了“G - 5一等兵”的烫金字样。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就在指劲即将凿穿他的脑壳时，流樱霸气突然从脊椎窜入颅腔，像活物一样缠住了那根淬毒的指锋，将其生生绞碎。
第二击接踵而至，目标是咽喉。
迈克的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向旁边偏了三寸，但鼯鼠的指劲竟然能够拐弯！
那道冷光擦过喉结，在锁骨处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他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那是鳞片在高温下融化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直冲进鼻腔。
“好狠的试探……”迈克咬碎舌尖，剧痛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终于看清了鼯鼠的攻击模式：每一击都在测试他防御的极限，第三击必然是——
后颈！
当第三根手指带着破风的尖啸刺来的瞬间，迈克后颈的船舵疤痕突然迸发出金色的光芒。
那些原本正往耳后攀爬的鳞片瞬间倒卷回来，在伤口处形成一张密集的网，而流樱霸气则像沸腾的岩浆一样，顺着脊椎逆流而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劲刺入皮肤的深度：半寸、三分、一分……当金属触感即将触及脑干时，流樱霸气裹挟着鳞片的力量轰然爆发，将那根淬毒的手指直接弹开！
“噗！”
鼯鼠的指节擦着迈克的耳尖划过，在靶场的沙地上划出了一条半米长的深沟。
迈克借着这个势头旋转身体，左脚猛地跺向地面——在飘飘果实能力的作用下，混凝土靶场泛起了涟漪，重达七吨的铁靶突然拔地而起，表面的锈屑像暴雨一样簌簌落下。
“去！”他大吼一声，金红色的瞳孔中狮鹫的虚影一闪而过。
铁靶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带起的气浪将艾米的医疗箱掀得飞了起来，约翰逊抱着铁板滚出了三步远，连雷蒙德的帽檐都被吹得翻了起来，露出了他紧绷的下巴。
鼯鼠的黑色披风在气浪中猎猎作响。
他终于不再保留实力，双臂交叉在胸前，武装色霸气像青黑色的岩浆一样涌出，在小臂上凝结成半透明的护腕。
“铁块·钢玉！”他闷喝一声，铁靶重重地砸了下来——金属碰撞的轰鸣声震得所有人的耳膜生疼，飞溅的碎片在鼯鼠身边形成了一道铁幕，但都被那层青黑色的护腕尽数弹开。
但迈克看到了——护腕表面出现了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不够。”他冷笑一声，右手按在铁靶的边缘。
飘飘果实的能力像潮水一样扩散开来，在他的操控下，重达700吨的铁靶突然倾斜，像巨锤一样砸向鼯鼠的左肩。
这一次，青黑色的护腕发出了清脆的崩裂声，鼯鼠闷哼一声，倒退了三步，军靴在地面上划出了两道深沟，左胸那道流樱剑痕竟然渗出了新的血。
烟尘在两人之间翻腾。
迈克踩着铁靶的残骸跳了下来，染血的军刀直指鼯鼠的咽喉。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还在疯狂增长，鳞片已经覆盖到了耳尖，连眼角都泛起了像熔金一样的光泽。
“海军的剑，”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狮鹫的低鸣声，“不是用来试探的，是用来斩断一切阻碍的。”
鼯鼠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但眼神明亮的新兵，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在香波地群岛，白胡子三队长那记能够劈开冰山的斩击。
那时他的钢玉护腕裂了三道缝，而此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护腕——裂纹从腕骨蔓延到了肘部，像一朵狰狞的黑色花朵。
“本部的档案……”他摘下墨镜，灰蓝色的瞳孔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震惊，“该改写了。”
这时，雷蒙德的军靴声响起。
这位G - 5长官不知何时走到了靶场边缘，手里拿着的半根旗杆正在往下滴水——那是他刚才用武装色霸气凝结的冰，用来给迈克降温的。
他盯着迈克后背的鳞片，又看了看鼯鼠崩裂的护腕，最后只是朝艾米点了点头：“准备两个医疗舱，一个给新兵，一个……”他顿了顿，“给中将。”
艾米的碎发还粘在汗湿的额头上。
她颤抖着弯腰捡起医疗箱，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鼯鼠的左胸——那里的流樱剑痕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就像被某种活物啃噬过的痕迹。
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医疗箱的搭扣时，突然想起了三天前给迈克处理船舵旧伤时，那道疤痕里渗出的金色黏液……
“中将，请跟我来。”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鼯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仍然持剑而立的迈克，最后扯下披风搭在臂弯里，跟着她向医务室走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艾米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沙地，带起一小股血尘——那是迈克刚才留下的鼻血，此刻正随着风，缓缓飘向医务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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