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不敢再走邳州那段老运河的夜路。不是怕黑,是怕再看见那艘挂着青布帘的乌篷船——它不该出现在2018年的冬夜里,更不该载着三十年前就该烂在河底的人。
那年我刚到运河边的物流园当保安,值夜班的老陈总说河边邪性,让我别乱晃。我那时年轻,觉得都是老人编的吓唬人的话,直到12月17号那天。那天降温,西北风卷着碎雪片子往脖子里灌,凌晨两点多,我按例绕着园区外围巡逻,走到靠近老码头的那段路时,手电突然闪了三下,灭了。
周围一下子静得吓人,只有运河水拍着冻硬的岸,咕咚,咕咚,像有人在水下用拳头砸冰。我正掏备用电池,就听见河面上飘来一阵木桨划水的声音,吱呀——呀——,慢悠悠的,不像现在景区里的机动船,倒像小时候在爷爷家见过的乌篷船。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河面上居然真的飘着一艘船。黑沉沉的船身,油布蒙着顶,船尾挂着块褪色的青布帘,被风掀得一鼓一鼓的。奇怪的是,那船没亮灯,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有层冷光裹着它。更邪门的是,河面上明明没风,别的船都泊在岸边纹丝不动,就它顺着水流往我这边飘,木桨声还在响,可我怎么看都没看见划船的人。
我攥着没电的手电往后退了两步,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是块碎砖。这时那船漂到离岸边不远的地方,青布帘突然被从里面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是张女人的脸,惨白惨白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冷风顺着领口往怀里钻,却没觉得冷,反倒浑身发烫,像有火在烧。
那女人没说话,就那么盯着我,然后慢慢抬起手,手里攥着块红布,晃了晃。我这才看清,那红布是块小孩的肚兜,边角都磨破了,上面绣的小老虎早就褪成了粉色。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想起老陈说过的事——三十年前,这河段淹死过一对母子,女人抱着三岁的儿子坐船,遇上了翻船,俩人都没捞上来,只漂上来一块红肚兜。
我想跑,可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那船还在往岸边飘,木桨声停了,水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震得耳膜疼。这时青布帘全掀开了,我看见船里坐着个小孩,穿的正是那块红肚兜,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可没听见哭声,只有船板发出的吱呀声,越来越响。
“别过来……”我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小孩突然转了过来,脸也是惨白的,眼睛和女人一样,黑洞洞的,没有眼白。他张开嘴,我看见他嘴里全是河泥,还往下掉,掉在船板上,黏糊糊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老陈的手电光,喊我的名字。我猛地回过神,再看河面,那艘乌篷船没了,只有黑漆漆的河水,泛着冷光。老陈跑过来,看见我脸色煞白,问我怎么了。我指着河面,说不出话,半天才能正常喘气,把刚才看见的事跟他说了。
老陈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说:“你真看见那船了?前几年有个收废品的,也是半夜在这看见那船,第二天就掉河里淹死了,捞上来的时候,手里攥着块红布……”他还想说什么,我的手电突然自己亮了,光柱照在河面上,我看见水面上飘着一块红布,正是刚才看见的那块肚兜,在水里一沉一浮的,慢慢往远处漂。
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敢值夜班,辞了物流园的工作。可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总能听见窗外传来木桨划水的声音,吱呀——呀——,慢悠悠的。我不敢拉开窗帘,怕看见那艘乌篷船,怕看见船里的母子,更怕他们朝我招手。
后来我听老家的人说,那段老运河要改道,施工队挖河底的时候,挖出了一艘烂得只剩骨架的乌篷船,船里有两具骸骨,一具大人的,一具小孩的,小孩的骸骨手里,攥着一块没烂透的红肚兜。挖出来的那天,天阴得厉害,河面上刮了一天的西北风,有人听见风里有女人哭的声音,还有小孩的笑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心里发毛。
现在我离那段运河很远,可每次听见“船”“红布”这些词,还是会浑身发冷。我总觉得,那对母子还没走,他们还在找什么,或许是找当年翻船的原因,或许是找能陪他们的人。而我,只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却永远忘不了那个冬夜,河面上那艘挂着青布帘的乌篷船,和船里那两张惨白的脸。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老陈没过来,我会不会也像那个收废品的一样,掉进河里,手里攥着那块红肚兜,成为下一个被人谈论的“邪性事”。可我不敢深想,只能尽量避开所有跟运河、跟乌篷船有关的东西,就像在避开一个永远甩不掉的噩梦。只是那木桨声,那青布帘,那黑洞洞的眼睛,总会在某个深夜,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从冷汗里惊醒,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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