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这条老巷时,是2019年的深秋。巷口的梧桐树叶子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咯吱响,风一吹就卷着碎叶往衣领里钻。巷子尽头有间没挂招牌的铺子,木质门板褪成了深褐色,门缝里总飘出股淡淡的、像旧棉花混着樟脑丸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家玩具店,开了快三十年,老板姓周,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左手小指缺了半截,听说是早年修玩具时被机器轧的。
我会注意到这家店,是因为租房时房东特意嘱咐,晚上十点后别从店门口过,尤其是别盯着橱窗看。我当时以为是老房东迷信,没当回事,直到搬来的第三个周末,我加班到深夜,踩着月光往回走,路过玩具店时,眼角余光瞥见橱窗里亮着一点昏黄的光。
那光不是灯泡的白光,是像烛火一样的暖黄,忽明忽暗的。我停下脚步,借着路灯往橱窗里望——玻璃上蒙着层薄灰,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些旧玩具:掉了耳朵的布兔子、缺了轮子的铁皮火车、油漆剥落的塑料娃娃。最显眼的是个半人高的熊玩偶,棕色的绒毛结块,右眼的纽扣掉了,露出里面的棉絮。
就在我要转身走时,那熊玩偶的头好像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风吹的,揉了揉眼睛再看——橱窗里没风,熊玩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歪着头,像是在看我。可能是加班太累眼花了,我加快脚步回了家,躺在床上却总想起那只熊玩偶,总觉得它缺了纽扣的右眼,好像一直在盯着我背后看。
之后的日子,我尽量绕开那家玩具店,可巷子里就这么一条路,有时候赶时间,还是得从店门口过。我发现那店好像从来不开门,门板上的铜环生了锈,窗户也一直拉着米黄色的窗帘,只有傍晚的时候,窗帘会掀开一条缝,露出里面昏黄的光。
有次我下班早,路过时正好看见窗帘缝里有个人影。那人影很高,穿着深色的衣服,背对着窗户,好像在整理货架上的玩具。我停下脚步,想看看是不是周老板,可没等我看清,人影突然转了过来——窗帘缝太窄,我只看见一片模糊的轮廓,还有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像是猫的眼睛,在昏黄的光里闪着冷光。
我吓得赶紧走了,心脏跳得厉害。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玩具店里面,到处都是旧玩具,地上堆着布娃娃的胳膊和腿,天花板上挂着铁皮火车的零件,叮叮当当作响。那个熊玩偶就站在我面前,比我还高,棕色的绒毛上沾着黑色的东西,像是血。它突然张开嘴,里面全是细小的牙齿,朝着我的脸咬过来——我尖叫着醒过来,浑身是汗,枕头都湿了一片。
第二天,我去找房东问那玩具店的事。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听我问起周老板,手里的针线活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那家人可怜,周老板的媳妇和孩子,十年前就没了。”
我愣了一下,问怎么没的。房东说,十年前的一个雨夜,周老板去外地进货,家里就剩他媳妇和五岁的女儿。半夜的时候,玩具店着了火,火太大,消防车来的时候,房子都烧塌了,他媳妇和女儿没跑出来,连尸体都没找全。后来周老板回来,就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盖了玩具店,还是卖旧玩具,说是他女儿喜欢旧玩具,总说旧玩具才有灵气。
“那他女儿叫什么名字?”我问。
“叫周萌萌,”房东说,“小丫头片子长得可俊了,总穿着个粉色的裙子,天天在巷子里跑,手里抱着个熊玩偶,就是现在橱窗里摆的那个——那是她生日,周老板给她买的。”
我心里一沉,想起了橱窗里那个缺了纽扣的熊玩偶。房东接着说:“自从家里出了事,周老板就变得怪怪的,不怎么跟人说话,天天关在店里,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有次我路过,听见店里有小孩子的笑声,还有玩具的响声,可我扒着门缝看,里面就他一个人,坐在地上对着一堆旧玩具说话。”
“那……有人见过他女儿吗?”我犹豫着问。
房东的脸色变了,压低声音说:“前几年有个晚归的学生,路过玩具店时,看见橱窗里有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趴在玻璃上往里看。那学生以为是周老板的亲戚,还跟她打招呼,可那小女孩没理她,转身就进了店里。那学生后来跟我说,那小女孩的脸特别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她穿的裙子,跟当年周萌萌下葬时穿的一模一样。”
我听得后背发凉,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看见过奇怪的东西。房东又嘱咐我,以后晚上千万别靠近那家店,尤其是别盯着橱窗里的熊玩偶看,“有人说,周老板是想把他女儿的魂招回来,用那些旧玩具当引子,可招回来的,不一定是他女儿啊。”
那天之后,我更怕那家玩具店了,每天下班都等同事一起走,绕远路从另一条大街回家。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巧,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一点,手机没电了,打不到车,只能硬着头皮走回老巷。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梧桐树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张巨大的网。我攥着口袋里的钥匙,走得飞快,快到玩具店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像是在玩捉迷藏,还有玩具的响声,是铁皮火车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我停下脚步,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退,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店里的声音。
突然,笑声停了。
紧接着,橱窗里的灯亮了。不是之前的烛火,是白色的灯泡,亮得刺眼。我看见那个熊玩偶被摆在了橱窗正中间,棕色的绒毛好像干净了些,右眼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黑色的纽扣,正对着我。
然后,我看见熊玩偶的胳膊动了。
它慢慢地抬起胳膊,指向我身后的方向。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回头,可我能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有股淡淡的、像旧棉花的味道,还有小孩子的呼吸声,热乎乎的,吹在我的后颈上。
我猛地转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
可当我再转回来时,橱窗里的熊玩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背对着我,坐在橱窗里的小椅子上,手里抱着那个熊玩偶。她的头发很长,黑色的,垂到肩膀上,裙子上有白色的小花,跟房东说的一模一样。
我吓得腿都软了,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那个小女孩慢慢转过身来——她的脸很白,像纸一样,眼睛很大,是黑色的,没有眼白,嘴唇是青紫色的。她手里的熊玩偶,正对着我咧嘴笑,露出里面细小的牙齿。
就在这时,玩具店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老板站在门口,穿着深色的衣服,左手小指缺了半截,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橱窗里的小女孩,慢慢说:“萌萌,该回家了。”
小女孩抱着熊玩偶,从橱窗里走了出来——她走得很慢,脚好像没沾地,飘在半空中,穿过玻璃的时候,身体像烟一样透了过去。她走到周老板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开,快到耳朵根了。
我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往家跑,连钥匙都差点掉在地上。回到家后,我反锁了门,又用柜子顶住,坐在沙发上发抖,直到天亮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我就找房东退了房,搬到了离老巷很远的地方。搬家的时候,我没敢再从玩具店门口过,让搬家公司的人绕了路。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条老巷。偶尔跟以前的邻居聊天,问起那家玩具店,邻居说,自从我搬走后,那店就更冷清了,有时候大白天也关着门,只有晚上会亮灯。有次邻居路过,看见周老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那个熊玩偶,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谁说话,而他身边的地上,有个小小的粉色影子,像是个小孩子,在围着他转圈。
我有时候会想,周老板到底是把他女儿的魂招回来了,还是被别的东西缠上了。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到底是萌萌,还是别的什么。还有那个熊玩偶,它缺了纽扣的右眼,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这些问题,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但我知道,那条老巷里的旧玩具店,还有里面的旧玩具,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深秋的风吹起,我就会想起那股旧棉花混着樟脑丸的味道,想起那个缺了纽扣的熊玩偶,还有那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在昏黄的光里,静静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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