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殿内的短暂休整与心魔插曲过后,一行人在愈发紧张的气氛中再次出发。沙赫虽然醒来,依旧虚弱,由萧月如背负。林清音手持持续发烫、指引方向的明月镜,走在中间。沈墨与陆惊澜一前一后,一个面色沉凝,内息不稳却目光锐利如待出鞘的剑;一个冷峻警惕,身形如猎豹般随时可爆发出致命一击。
他们沿着山崖的底部潜行,这里巨石嶙峋,枯藤缠绕,地形比之前的居民区废墟更为复杂难行。头顶那暗红色的天幕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流转的血色光芒将嶙峋怪石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魔怪。空气中那股混乱、狂躁的能量波动愈发清晰,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人的心神,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沈墨默然前行,刻意与林清音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方才殿中那短暂的交握与对视,那指尖残留的温软触感和她身上清冽的药草香,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与蠢蠢欲动的心魔形成诡异的拉扯。他必须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体内因外界能量和内心波澜而再度躁动不安的气息。
林清音同样心绪难平。她能感觉到沈墨刻意维持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气息的细微紊乱。担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定要护他周全,助他渡过此劫。
在明月镜那愈发清晰的银色光箭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崖根部的、极其隐蔽的洞口。洞口被密密麻麻的枯死荆棘和巨大的风化岩石几乎完全掩盖,若非宝镜指引,绝难发现。
拨开荆棘,一股带着湿冷寒意、迥异于外界狂躁能量的、古老而精纯的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这气息让众人精神一振,连沈墨体内躁动的心魔都似乎被安抚了少许。
洞穴初入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但向内行进十余丈后,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石窟顶端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如同夜空般的漆黑穹顶,上面镶嵌着无数点点闪烁的微光,竟仿佛真实的星辰,排列成玄奥的图案,洒下清冷柔和的星辉,将整个石窟照亮。
石窟中央,有一方清澈见底的幽潭,潭水并非死水,隐隐有微光流动。水潭周围,散落着一些残缺的、非金非玉的古老石刻,上面雕刻着与明月镜背面纹路相似的奇异符号。整个石窟弥漫着一种宁静、神秘、与世隔绝的氛围,与外界的血光冲天、杀声隐隐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这里……好奇特的力量。”林清音惊叹地看着头顶的“星空”,她能感觉到此地充盈着一股精纯而平和的能量,与她修炼的济世医元隐隐呼应。
“星辰之力……没想到呼延王帐之下,竟隐藏着如此秘境。”陆惊澜环顾四周,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讶异,“此地能量与外界的混乱截然不同,似乎……自成一体。”
沙赫在萧月如背上不安地扭动起来,他胸口的圣痕再次散发出柔和的银光,与石窟顶部的星辰微光,以及水潭中的流动光华产生了清晰的共鸣。“这里……感觉好熟悉……好舒服……”他喃喃道,小脸上露出了进入遗址后罕见的安宁神色。
明月镜在林清音手中震动起来,镜面上的银色光箭指向了水潭中央。
就在众人沉浸于这秘窟的奇异与宁静,准备进一步探查水潭之时——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从他们来时的狭窄通道口响起!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射入石窟,目标直指站在最前方的沈墨和靠近水潭的林清音!
“小心!”陆惊澜反应最快,腰间绣春刀瞬间出鞘半寸,刀光如匹练般一卷,“叮叮当当”数声,将射向沈墨的弩箭尽数斩落!
沈墨虽内息不畅,但战斗本能犹在,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已侧身闪避,同时手腕一翻,一枚随身携带的菱形镖激射而出,射入通道黑暗处,传来一声闷哼。
然而,一支角度极为刁钻的弩箭,却穿透了陆惊澜刀光的缝隙,直取林清音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与林清音保持着距离的沈墨,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跨前一步,将她用力揽向身后,同时左臂一横!
“噗!”
弩箭深深扎入了他的左臂臂膀,箭尖穿透肌肉,带出一溜血花!
“沈墨!”林清音被他护在身后,感受到他身体的震动和瞬间绷紧的肌肉,回头看到那颤动的箭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失声惊呼。
沈墨闷哼一声,眉头因剧痛而紧锁,但右手已闪电般拔出腰间软剑,剑尖斜指通道入口,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将林清音牢牢护在身后。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受伤的左臂,仿佛那伤口不存在一般。
“幽冥殿的蚀骨弩!他们果然跟来了!”萧月如厉喝一声,赤月弯刀已然在手,身形一展,如同灵巧的雨燕,扑向通道口,刀光泼洒而出,将试图冲入的第二波袭击者逼退。
陆惊澜也与沈墨并肩而立,绣春刀完全出鞘,森寒的刀气弥漫开来,与沈墨虽虚弱却依旧锋锐无匹的剑意交织,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通道外,传来幽冥殿高手那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声音:“果然在这里!圣裔和那面镜子……都必须带回殿中!杀!”
激烈的厮杀声顿时在狭窄的通道口爆发开来!萧月如的弯刀诡谲狠辣,陆惊澜的刀法则是大开大阖,带着军中的肃杀之气,两人配合,死死挡住了入口。
石窟内,林清音看着沈墨血流不止的左臂,心急如焚。“你快坐下,箭上有毒,必须立刻处理!”她声音带着哭腔,也顾不得羞涩,伸手便要扶他。
沈墨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盯着厮杀激烈的通道口,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小伤,无妨……你先护好自己和沙赫。”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麻痒之感,毒素正在蔓延,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倒下。
见他如此固执,林清音又气又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解毒丹,不由分说地递到他唇边:“快服下,能压制毒性!”
沈墨微微一怔,看着她因急切而泛红的眼眶和不容置疑的眼神,终是微微低头,就着她白皙的手,将那颗丹药含入口中。唇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两人都是一颤。
林清音飞快地缩回手,脸颊微热,但动作不停,又取出金疮药和绷带:“我先给你简单包扎止血!”
就在这时,被萧月如安置在水潭边一块平滑巨石上的沙赫,忽然发出了痛苦而又带着一丝解脱的呻吟。他胸口圣痕的银光骤然变得无比强烈,竟与石窟顶部的星辰图景以及水潭中的流动光华彻底连成一片!
整个石窟微微震动起来,水潭中心泛起涟漪,一道柔和却无比纯粹的光柱自潭中冲天而起,与顶部的“星空”相连!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符文般的光点流转飞舞!
沙赫小小的身体被这光柱的边缘扫过,他发出一声悠长的、不似孩童的叹息,双眼之中,银白的光芒彻底取代了瞳孔!
明月镜在林清音怀中剧烈震颤,镜面之上,那星辰图景与光柱中的符文竟开始同步流转、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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