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似乎很怕灰袍人，立刻缩回手，老老实实啃糕点，不敢再造次。
云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念头飞转。这灰袍人并非完全冷漠，他似乎极其在意并保护着这位疯癫的老者。
“看来阁下并非不愿交流，只是觉得我们的问题无关紧要，或者……时机未到？”云天换了一种方式，目光锐利，“那么，阁下认为，现在什么才是紧要之事？裂缝下的‘古老之恶’并未根除，贵团所谓的‘暗锷’也仍在暗处。铃鹿山城若陷落，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灰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微扬，似乎终于对云天的话产生了点兴趣。他沉默了片刻，沙哑道：“封印……非永久。‘钥匙’的共鸣……已引发。下一次……更快，更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云天身上：“你们……太弱。守不住。”
这话可谓毫不客气，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放屁！”石熊第一个炸了，猛地站起来，拳头砸在桌子上（幸好控制了力道，没砸碎），“俺们弱？昨天要不是俺们拼死抵挡，你那什么破骑士团来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
莉莉丝也气得火焰发色都更亮了几分，叉腰道：“喂！面瘫脸！会不会说人话？我们弱？你昨天那几下子也就一般般嘛！要不是白芷姐的药和老先生的……呃，‘圣血’，你一个人能搞定那大黑胳膊？”
就连一向温婉的白芷，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灰袍人对他们的愤怒毫无反应，只是继续用那气死人的平淡语调说：“事实。”
云天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怒火。他面色平静，并未因对方的评价而动容：“强弱是事实，但非定数。阁下既然现身，而非坐视我等被毁灭，想必也认为我等尚有价值。直言吧，需要我等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灰袍人似乎欣赏云天的直接，终于多说了一句：“找到……‘共鸣源’。隔绝。或者……摧毁。”
“共鸣源？是什么东西？”苏婉敏锐地抓住关键。
“与‘它’……同频之物。吸引‘它’的……道标。”灰袍人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可能在城内……也可能在……城外。”
这范围也太模糊了！众人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那一直啃糕点的老者忽然又抬起头，嘻嘻傻笑地看着云天，指着他说：“你……你身上就有‘星星’的味道……甜甜的，亮亮的……和地底下那个‘坏甜甜’不一样……它们喜欢你……”
星核之力！老者指的显然是云天融合的星核之力！
灰袍人猛地转头看向老者，似乎想阻止他说下去，但已经晚了。
云天心中一动：“老先生，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的力量，可能会吸引地底那个东西？或者……能隔绝它？”
老者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然后又嘻嘻笑起来：“不知道呀……但是……好多‘眼睛’……在看着你呢……好看的……和难看的……都有哦……”他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表情却天真无邪。
灰袍人站起身，显然不打算再让老者说更多。“信息……已交换。”他扶起还在嘟囔“眼睛”的老者，准备离开。
“等等。”云天叫住他，“既然目标暂时一致，阁下总该有个称呼？否则如何联络？”
灰袍人脚步顿住，沉默了一下，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七。” 说完，不再停留，扶着老者径直离去。
“七？这是什么名字？代号？排行？”莉莉丝一脸莫名其妙。
石熊挠挠头：“俺看他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众人：“……”虽然场合不对，但这话糙理不糙。
苏婉揉着额角：“虽然沟通困难，但信息量很大。‘共鸣源’、‘道标’、‘钥匙’……我们需要立刻在全城范围内进行更高规格的能量筛查，尤其是与将军您力量同源或相斥的能量波动。另外，老先生的话虽然颠三倒四，但‘好多眼睛在看着’……这或许暗示除了‘墟’和地底怪物，还有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势力在窥视！”
云天点头，目光深沉：“看来，我们这座城，比想象中更要‘热闹’。阿如那！”
一直躲在房梁上偷听的阿如那“嗖”地跳了下来，笑嘻嘻道：“在呢在呢！将军有何吩咐？是不是让我去盯着那个‘七’？保证把他今天穿什么底裤都查出来！”
云天：“……不必。你和墨影配合，重点排查城内所有可能与‘古老’、‘封印’、‘星辰’相关的地点，图书馆、废弃神庙、甚至古老家族的墓地，都不要放过。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
“得令！”阿如那做了个鬼脸，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好了，都动起来吧。”云天站起身，气势沉凝，“‘七’说得没错，我们还不够强。但强弱并非注定。石熊，练兵强度加倍！莉莉丝，你的弓骑也是一样！苏婉，资源向战力提升倾斜！白芷，尽快研制出能大规模对抗低语侵蚀和负能量污染的药剂！”
“是！”众人齐声应道，斗志被激发出来。
虽然前路艰险，谜团重重，还多了个能气死人的“盟友”，但铃鹿山城的韧性，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被锤炼得越发强大。
只是，当众人散去，云天独自望向窗外时，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老者的疯话。
“好多眼睛在看着你呢……”
他缓缓握紧拳头，星核之力在体内无声流转。
数日过去，铃鹿山城在紧张有序的节奏中缓慢恢复着元气。
城墙的缺口被迅速填补，加固的符文日夜闪耀；街道上的瓦砾被清理，临时安置点搭建起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成了这座城市新的背景音。
云天体内的伤势在白芷的精心调理和自身强大恢复力下，已好了七七八八。星核之力与“寂”之力的融合也更进一步，心念动处，已能更精细地引动一丝大地之力感知周边，范围远超从前。
这日午后，处理完一批紧急军务，云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目光扫过案头苏婉整理出的、关于城内那些“可能存在古老关联”地点的冗长清单，以及墨影送来的、关于“七”和老者几乎毫无进展的监视报告（那位名唤“七”的灰袍人几乎像个木头一样守着老者，除了必要的进食寸步不离），心中那根弦依旧紧绷。
他忽然意识到，自西漠归来，历经大战、疗伤、应对危机，他已许久未曾好好与身边那些人说说话，看看她们是否安好。
铁血征战是常态，但温暖的羁绊亦是支撑他走下去的重要力量。
心意既定，他起身，率先走向城主府一侧的政务偏殿。
尚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清晰快速的指令声和书记官忙碌的应答声。
“……第三坊区的重建木材今日务必到位，优先保障屋顶，雨季快来了。”
“伤兵营新增的药草配额批下去，告诉后勤，若再有延误，军法处置！”
“通知荆兰族长，地听巡逻范围向西再扩展十里，尤其是流沙频繁区域，不得有误！”
殿内，苏婉正伏案疾书，侧脸线条清冷专注，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将庞大城市的繁杂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几名下属恭敬地站在下方，大气也不敢出。
云天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平日里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为他统筹一切、稳定后方的女子，此刻展现出的是不输于任何战场猛将的果决与气场。
似乎感受到目光，苏婉抬起头，见是云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随即对下属道：“就按刚才说的去办，若有急事，再来报我。”
下属们如蒙大赦，恭敬行礼后退下。
殿内只剩下两人。
“将军，您怎么来了？伤势未愈，该多休息。”苏婉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拿起旁边温着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无妨，来看看你。”云天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他环视四周堆积如山的卷宗，“辛苦你了。这几日，压力很大吧？”
苏婉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略带疲惫的笑意：“份内之事。比起将军在前方搏杀，婉之所为，微不足道。”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了些，“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有些后怕。若那日将军未能及时归来，或者……幸好，您回来了。”
她的话语平静，却透着一丝深藏的依赖与担忧。那双清冷的眼眸抬起，望着云天，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
云天心中微动，放下茶盏，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比上次为她拭汗时更加熟稔。“有你在，我很放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信任。
苏婉的身体微微一僵，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却没有躲闪，只是睫羽轻颤，低声道：“能为您分忧，便是婉之幸事。”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浓烈得化不开的默契与温情。无需过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政务殿，云天信步走向医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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