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的啼叫声把水乡的孩子们从炕床上喊醒。大家揉着惺忪睡眼，在四合院的天井边相遇。
晨光斜斜地洒进院落，水井旁的石板地还泛着潮湿的光泽。四个长条桌早已摆开，冒着热气的白粥在青花瓷碗里荡漾，刚出锅的油条金黄酥脆，烧饼上的芝麻粒粒分明，煎蛋边缘焦脆得恰到好处，豆浆冒着热热的醇香。
“这不是昨天的豆汁儿吧…….”肖月做了个鬼脸，引得大家会心一笑。
想起昨天那碗灰绿色的豆汁儿刚入口，大家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痛苦，然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吐了出来，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倒是丞相很享受地喝了一碗。
“咱们今天要踢馆，就挑合口的吃。”苏丽文轻声叮嘱着。
所有人顿时严肃认真起来，目光扫过桌子上南泽镇常见的早餐，开始努力干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大巴车在晨光中启动，载着这群穿着统一天青色练功服的南泽镇苏家武馆的子弟驶向朝阳区苏家武馆。
穿过几条幽深的胡同，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两旁是斑驳的砖瓦墙和探出墙头的石榴树。
苏达强捏紧拳头气势汹汹，后面的孩子抬头挺胸，步伐整齐。惹得一些晨练的大爷大妈频频回头。
肖燕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白色的娃娃领短袖衬衫和蓝色牛奶丝绸中裤，背了一个粗布挎包，拿着傻瓜相机和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高盼盼在队伍的最末端，研究着这里的房屋结构和风土人情，时不时还相互拍一张照片。
闲庭信步的样子不像来比武的，倒像是游玩的。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派的四合院静静矗立，朱红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光。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牌匾，“苏家武馆”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前的石狮子威严霸气。
水乡土包子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这座融合了北方雄浑与南方精致的建筑。
这座武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气派，抢回来就是他们的啦！
肖月把棍子往地上一杵，大声说：“师祖，我去把门踢开。”
“别踢，坏了还要修！”苏达强赶紧制止，“丽文，你去叫门，这帮缩头乌龟估计是害怕了。”
苏丽文刚走上台阶，大门就打开了。
一个笑盈盈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说：“丽文，叔叔，爸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好久了，把孩子们带进来吧！”
“哼！关着大门等，还真是苏达英这个缩头乌龟做得出来的。”
丞相爬到袋子口，努力地吐了一口水，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骂人就好好骂，别带上龟。
大家一路走一路瞧，钱有礼居然像导游一样向肖燕介绍起这座大大的三进院落。
没有什么亭台楼阁，也没有一步一景，为了方便练武，苏家老太爷硬是将两座三进院子并成了一座，将二进院落中间留出一个大大的练武场。
对方的阵仗已经摆开，貌似人还不少，后排的学徒得有几十个了吧！
中间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瘦瘦的气势不凡的老头，头发花白，眼睛炯炯有神，薄唇紧紧抿着。
两边的太师椅上也有几个男人，气势稍弱一些。
肖燕盯着中间的老头看了一眼，就看向了后面的一个熟人——李长川。
八九年不见，这人更加地令人讨厌了。
肖燕移开目光，在队伍的后面低头数着砖头。
苏达强走到练武场中间，指着左边第二个同样瘦瘦的目露精明的老头就开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大堂哥身体不好，你还把他拉过来做什么？”
南泽镇阵营的子弟都惊讶了，原来中间这个不是仇人啊！左边这个才是！
“我就让大哥来看看，你这个一根筋事是怎么自家人打自家人的。”
“打的就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我苏家的祖训都忘得一干二净，居然让外人插手我们武馆的事情，美其名曰是投资，实际上不就是要把我赶出去，好自己霸占我苏家的产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啊呸！”
看着叉腰开骂的苏达强，苏达英瞄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大哥，也不甘示弱地叉腰站起来。
“你就不能斯文点，我们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也要讲文明。现在这个时代，武馆要发展，当然要有投资人。再说了，你自己赌气，不要管武馆的事情，还不让丽文来武馆，之后又要抢武馆，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会要一会儿不要。”
“我家丽文来武馆还不被你们欺负死，嘴上天天念叨着她是女孩子，这个不让管那个不让碰，大清早亡了，还来那一套女孩不能继承王位。特么的，不就仗着你有个儿子吗？”
“我什么时候不让丽文管了，她跟学徒切磋，不是把这个打伤就是把那个打瘸，人家是来习武的，不是来送命的。还有你，点到为止懂不懂，又没有深仇大恨，每次出招恨不得要人命，苏家是武馆不是索命馆，你知道不知道为了你们父女俩，我向多少人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苏达英说得都有点哽咽了。
“笑死人了，你们弄那个什么破武术协会，定一大堆的规则，你们是练武呢还是跳舞呢！报纸上都登了，你那个得了武术冠军的徒弟都被邻居的菜刀砍死了，一看就是练的花架子。真要等你们把这种武术传承下去，咱们也完了，那小日子再打过来咱们大家就把头洗干净了躺在砧板上吧！”
“现在时代不同了，武术是用来强身健体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再说了，就你那闭门造车的思想，我们苏家的武学能走向世界吗？”
“去他妈的世界，我苏家武学要走向世界干什么？还有，苏家武学，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你弄清楚了，你姓苏但是你爸他姓赵。他只是我爷爷收留的孤儿，是干儿子！这里的每寸地方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爸，苏家武馆的牌匾早就被摘了，没有我爸，你以为这两座院子能保住，就你那个莽夫爸还有你这个一根筋儿子，被人骗了还给别人数钱……这两座院子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分好了，一座是给我爸的……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呸！不要脸，要不是我手里有证明，另外一座老早也变成你的，这世上骗我爸和我的除了你还有谁？不要脸的东西……”
“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我这几年没给你打房租吗？苏家武馆扩大经营规模，另外的场地费哪一年不是要很多钱，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每年的分红你没拿吗？”
“我拿了又怎么样？本来就是我的呀！苏家武馆的招牌难道不值钱？啰里八嗦的，看拳……”
苏达强一拳挥向苏达英，好似猛虎出山。
早就有所准备的苏达英暗骂了一句“莽夫”，迎拳而上。
以前俩人能平分秋色，但是这一次，只一拳，苏达英就被轰退了好几步，手臂隐隐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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