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早爱音踮着脚尖，带着做贼心虚般的谨慎，跟在玖克和若叶睦身后，踏入略显拥挤的出租屋。
她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绝对排斥感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她身上！
爱音浑身一僵，寒毛倒竖。她下意识地顺着那视线的来源望去——
客厅通往里间的门框阴影里，莫提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身影几乎融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澄澈得如同打磨过的水晶，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少女应有的温度。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绷得笔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那双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刚进门的爱音。
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欢迎，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守护领地的野兽面对入侵者时，最本能的、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驱逐信号。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不属于这里。
那目光让爱音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非人的存在凝视着灵魂深处，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猛地一个闪身，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躲到了玖克轮椅宽大的靠背后面。
爱音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轮椅扶手，仿佛那是唯一能隔绝那恐怖视线的屏障，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玖克救我……” 一声极轻的、带着委屈和恐惧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溢出。
玖克自然也感觉到了莫提斯的注视和爱音瞬间的僵硬。他操控轮椅微微侧身，目光投向门框阴影里。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了然和无奈。
“莫提斯。” 玖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几乎在玖克目光触及的瞬间，莫提斯那冰冷的、如同捕食者般的凝视瞬间瓦解。脸上的紧绷线条迅速柔和下来，眼中的敌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没有再看瑟瑟发抖的爱音一眼，只是对着玖克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便像完成某种交接仪式般，无声地、迅速地转身，身影重新没入了里间的昏暗之中，房门被轻轻带上。
出租屋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爱音躲在轮椅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玖克叹了口气，操控轮椅完全转过来，面对还惊魂未定的爱音，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苦笑：“抱歉，管教不力，吓到你了。她……有点怕生。”
爱音这才从轮椅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紧闭的里间门，又飞快地缩了回来，拍着胸口，声音还带着颤：“吓……吓死我了……那女生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吧……和丰川祥子一样。”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后怕。
“没事了。随便坐吧。” 玖克指了指屋内那张唯一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旧沙发。
爱音这才惊魂稍定，小心翼翼地绕开轮椅，像只受惊后仍警惕的小鹿，选了个离里间门最远的沙发角落，拘谨地坐了下来，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
若叶睦则推着玖克的轮椅，平稳地滑到沙发前。
她先是俯身，熟练地帮玖克固定好轮椅的刹车，然后，在爱音微微睁大的注视下，极其自然地绕到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这还不是全部。
更让爱音瞳孔地震的是，若叶睦坐下后，并没有像普通朋友那样保持距离，而是非常自然地伸出自己微凉的右手，轻轻握住了玖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
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仿佛这是早已重复过千百遍的习惯。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玖克的手掌宽大粗糙，若叶睦的手指纤细冰凉，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爱音看着两人自然交握的手，再看看玖克那副仿佛理所当然、毫无异样的表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不服气猛地冲上心头！凭什么？！我可是帮你解决过生理问题的女朋友！
强烈的冲动瞬间压倒了本就不多的理智和矜持。
爱音几乎是“噌”地一下从自己坐着的角落挪到了玖克右侧的沙发空位上，身体紧紧挨着他。
在若叶睦略带讶异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左手，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近乎撒娇般的霸道，强行挤进了玖克放在扶手上的右手掌心，牢牢地握住了他几根手指。
“我也要！” 她仰起脸，对着玖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赌气和撒娇意味，脸颊微红，眼神却亮晶晶地直视着他，仿佛在宣告某种主权，
“你们牵左手，我就牵右手！很公平！”
玖克：“……” 他低头看看自己左手被若叶睦安静握着，右手被爱音强行霸占，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沙发上的三明治夹心。
哭笑不得的无奈涌了上来。他试图抽回双手，却被睦和爱音更用力地攥紧。
“别动！” 爱音嘟着嘴，像只护食的小狗，“就这样！我们说正事！”
玖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右手被爱音的柔弱手指扣住。
他认命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投向爱音：“行，你说吧。”
爱音见玖克不再反抗，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玖克更近些，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刚才被莫提斯死亡凝视的阴影。
她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玖克，你知道吗？myGo最近……气氛有点怪怪的。” 爱音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真实的忧虑，冲淡了刚才的撒娇意味，
“尤其是灯……她最近的状态，简直让人担心死了！”
提到高松灯，爱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握着玖克右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都是为了那个该死的Sbc至高乐队争霸赛！灯她……简直像疯了一样在拼命！”
“拼命？她有说为了什么？” 玖克微微挑眉。
“她说为了一个人，立希得知不是自己差点气死！” 爱音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你没看到！灯几乎住在练习室了！吃饭都是草草扒几口，睡觉就在练习室角落铺个睡袋！黑眼圈重得吓人！立希劝她休息，她就低着头不说话，然后继续唱！练习室保安说她经常写歌词写到半夜，笔记本上全是涂改的痕迹，写不出来就抓自己的大腿……”
爱音的描述带着强烈的画面感，玖克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她难道是为了复活“丑角”？自己有那么大吸引力吗？
他知道高松灯性格内向敏感，但内心却有着惊人的执着和韧性。
Sbc……那个由“丑角”遗言点燃的、象征着巅峰荣耀的舞台，对她而言，恐怕承载了远超比赛本身的意义。
“她……在写什么？” 玖克轻声问。
“不知道。” 爱音苦恼地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她把自己关得很紧，歌词本谁也不让看。但我能感觉到……那里面藏着很重、很重的东西。她唱歌的时候，眼神空空的，像是在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时候写着写着，眼泪就无声地掉在笔记本上……” 爱音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都很担心她，立希劝过，素世想拉她出去玩……都没用。她好像……钻进了一个只有Sbc才能救赎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出租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三人交握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温度——
左边是若叶睦微凉而坚定的触碰，右边是爱音温热而忧虑的紧握。
但他此刻却在想高松灯。
玖克并不知道高松灯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单薄、倔强、在练习室里拼命燃烧自己的身影，仿佛透过爱音的叙述，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个曾经在课堂上为“丑角”的表白而害羞、在灌木丛里独自捡石头的女孩，如今正以一种拼命的方式，冲向Sbc那未知的巅峰。
她拼命的背后……是为了某个早已消失在铡刀之下的“小丑企鹅”？
他沉默着，感受着左右手传来的截然不同却同样沉重的温度，心底那关于Sbc的漩涡，似乎又卷入了更多复杂难明的暗流。
自己如果现在和她说明这一切，她能接受的了一个骗子吗？
若叶睦安静地坐在他左侧，翠绿的眼眸低垂，落在两人交握的左手上，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某种情感传递的变量。
而爱音则紧紧抓着他的右手，将所有的担忧和心疼，都化作了掌心滚烫的力度。
一个谎言，通常要用无数谎言去弥补。
喜欢神经病正是成为王的理由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神经病正是成为王的理由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