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京城的雾气还未散尽，大理寺的衙役便如神兵天降，包围了沈府。
“奉大理寺卿令，请沈驸马即刻随我等回衙问话！”领头的捕头声如洪钟，手中的令牌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沈府的门房吓得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里通报，整个沈府瞬间乱作一团。
沈砚宿醉未醒，被人从床上拽起来时还一脸懵然，听闻大理寺要拿他，顿时酒醒了大半：“放肆！我乃当朝驸马，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捕头冷笑一声，侧身让开身后的人，“沈驸马还是问问这位姑娘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见到沈砚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沈郎！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这一声“沈郎”让沈砚脸色骤变，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指着少女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待在别院吗？！”
“待在别院？”少女凄然一笑，声音陡然拔高，“待在别院等着被你灭口吗？沈砚，你当初对我山盟海誓，说要娶我为妻，可你中了驸马之位，就将我藏在别院，如今为了讨好长公主，竟要让家丁杀我灭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捕头适时拿出卷宗：“沈驸马，这位苏姓姑娘已向大理寺报案，称你婚前与其私定终身，许诺婚约，如今为攀附权贵抛弃发妻，甚至意图杀人灭口。这里有你写给她的情书、信物，还有你派去灭口的家丁供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砚浑身发抖，指着少女语无伦次：“你胡说！是你污蔑我！是林昭！是林昭让你来害我的！”
“驸马爷这话可就错了。”人群外传来清朗的声音，萧烬一身玄衣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苏姑娘昨日就已向大理寺递了状纸，那时公主还在府中处理公务呢。再说了，若不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别人又怎能抓到把柄？”
她扬手将玉佩扔给捕头：“这是沈驸马送给苏姑娘的定情信物，上面刻着一个‘砚’字，想必沈府的人都认得吧？”
沈府的管家脸色惨白，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敢作声，这沉默无疑是默认了玉佩的真实性。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原来是个陈世美！”
“一边当驸马享荣华富贵，一边还藏着外室，真是不要脸！”
“还想杀人灭口，心肠也太狠了！”
沈砚被骂得抬不起头，想要争辩却被捕头厉声喝止：“带走！”冰冷的锁链铐上手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疯狂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林昭！你这个毒妇！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嘶吼声在街道上回荡，却只引来更多的嘲讽。萧烬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押上囚车，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转身回府复命。
公主府内，林昭正临窗写字，听到萧烬的汇报，笔尖微微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她放下笔，看着纸上“清者自清”四个字，淡淡道：“大理寺卿那边如何说？”
“大理寺卿说人证物证俱全，沈砚意图杀人灭口已是铁案，至少要判流放之刑。”萧烬递上刚收到的消息，“而且苏姑娘还说了，沈砚曾多次向她抱怨陛下刻薄、公主跋扈，甚至说过‘若有机会，定要取而代之’的话，这话已经传到御史耳中，怕是还要再参他一本大不敬之罪。”
“贪心不足蛇吞象。”林昭轻笑一声，“他以为靠流言就能毁了我，却不知自己屁股底下早就是一堆烂账。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他自己就摔进了泥里。”
青霜端着点心进来，脸上喜气洋洋：“公主，外面的流言已经变了！现在人人都说沈砚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还好意思造谣公主，真是活该！”她放下点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宫里也收到了消息，陛下气得摔了茶杯，说沈砚丢尽了皇家颜面呢！”
林昭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悠悠地吃着：“陛下向来好面子，沈砚闹出这种丑事，打的不仅是我的脸，更是皇家的脸。他自然不会轻饶。”
“那沈砚会不会被废黜驸马之位？”青霜问道。
“必然会。”萧烬接口道，“以陛下的性子，定会下旨斥责沈砚品行不端，解除婚约以正视听。说不定还会安抚主子几句，显得他明察秋毫。”
林昭不置可否，只是望着窗外：“这场风波是平息了，但沈砚背后的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主子是说……陛下？”萧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沈砚虽是自作自受，但最初赐婚的是陛下，如今沈砚出事，陛下难免会迁怒。
“陛下猜忌心重，”林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本就想借沈砚牵制我，如今沈砚倒了，他定会再找新的棋子。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安稳。”
话音刚落，就见内侍监的总管太监匆匆走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长公主，陛下有请，说是在御花园设宴，要与您商议要事。”
林昭与萧烬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来了。她起身理了理衣袍：“知道了，我这就随公公入宫。”
御花园的凉亭里，皇帝正烦躁地踱步。见到林昭进来，他脸上的阴霾散去些许，假惺惺地笑道：“皇姐来了，快坐。昨日沈砚那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臣姊正要向陛下请罪。”林昭屈膝行礼，“是臣姊识人不清，让这种品行不端之人玷污了皇家颜面。”
“哎，此事怎能怪皇姐。”皇帝连忙扶起她，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是沈砚那厮不知好歹，竟敢欺瞒朕和皇姐，还在外散播谣言，实在该罚！朕已经下旨，将他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皇姐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林昭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冷意。流放三千里，看似重罚，实则是留了沈砚一命，也给沈家留了余地，陛下终究还是在提防她。
皇帝看着她顺从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皇姐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单着。朕已经为你物色好了新的人选，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慕容显，文武双全，品性端正，与皇姐再相配不过。”
又是赐婚。林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费心了，只是臣姊刚经历沈砚之事，心有余悸，暂时不想考虑婚事。”
“皇姐这是什么话。”皇帝脸色微沉，“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皇家婚事。慕容世子明日会来公主府拜访，皇姐好好与他相处，莫要失了皇家气度。”
话说到这份上，林昭再拒绝便是抗旨。她只能躬身应下：“臣遵旨。”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染红天际，将宫殿的影子拉得很长。萧烬扶着林昭的手臂，低声道：“主子，这慕容显怕不是什么善茬。镇国公府一直是陛下的心腹，让他来当驸马，分明是换个人继续监视您。”
“我知道。”林昭望着远处的宫墙，眼神冷冽，“陛下是铁了心要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沈砚倒了，自然会有下一个‘驸马’顶上。”她顿了顿，侧头看向萧烬，“慕容显……你去查查他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是。”萧烬应道，看着林昭疲惫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主子，您放心，无论来多少驸马，属下都会护您周全。”
林昭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烦躁散去些许。她轻轻拍了拍萧烬的手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信你。”
回到公主府时，暮色已浓。青霜迎上来禀报，说慕容世子已经派人送来了拜帖，明日辰时准时到访。林昭接过拜帖，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沉稳。
“看来这位慕容世子，比沈砚要聪明得多。”林昭将拜帖放在桌上，“明日的‘相亲’，怕是不会太轻松。”
萧烬站在她身后，为她披上披风：“主子不必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是安分守己，我们便礼尚往来；他若是敢耍花样，属下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林昭回头看她，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几分暖意：“有你在，我确实安心不少。”
萧烬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那属下随时待命。只要是对主子不利的人，不管他是谁，属下都会让他消失。”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夜色渐深，公主府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寝殿的烛火还亮着。林昭坐在灯下翻看慕容显的卷宗，萧烬则守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继续，新的驸马即将登场，带来新的危机与挑战。但林昭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总会有一道玄色的身影站在她身边，为她披荆斩棘，护她一世周全。而她们之间的羁绊，也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与守护中，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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