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偏殿烛火摇曳,映得四壁幽影浮动。
铁链拖地之声由远及近,乌兰朵被两名皇城司缇骑押入殿中,双腕锁镣,发丝凌乱,却依旧昂首挺胸,眸光冷冽如霜。她抬眼望去,只见赵鼎端坐于案前,一盏孤灯照着他半边沉静面容——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玉佩,狼头衔血,獠牙裂空,正是棺底拓印出的印记原物。那玉佩边缘暗红斑驳,似有未干之血浸入肌理,透着一股森然邪气。
乌兰朵瞳孔微缩,喉间骤然发紧。
“我西夏亡国之人,只求一死。”她声音冷硬,像北地冻土上崩断的枯枝,没有半分求饶之意。
赵鼎轻叹一声,放下玉佩,指尖抚过案上一幅摊开的羊皮地图。灯火下,山川沟壑清晰可辨,十三处暗渠精准标注其上,角度分毫不差。“你祖父乌力吉,曾与我并肩守灵州。”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戳中要害,“那时你说‘汉人无信’,可还记得?如今失信于祖宗血脉的,究竟是谁?”
乌兰朵浑身一震,目光死死盯住那地图,声音发颤:“这……这是西夏皇族秘传的水利图谱,连我都仅知其三五处,你怎会……全然掌握?”
赵鼎不答,只轻轻敲了敲额头,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存在——实则系统方才已激活“心灵窥视符”,从她潜意识深处提取出全部记忆碎片,经高阶演算还原成图。他避开图谱的来历,只缓缓道:“白骨教借你之手布局,用你父亲的血书引江湖游侠李长风入局,再以火器嫁祸主战派,逼朝廷罢兵削权。他们要的从不是复仇,是乱局。”
乌兰朵紧咬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在这时,殿门轰然推开,龙袍猎猎作响,赵构大步而入,手中攥着一份黄绢,重重掷于案上。
“这是你在狱中送出的血书原件。”他盯着乌兰朵,目光如炬,“赵明远用了‘显墨药水’,复原了背面字迹——八个字:得陇望蜀,复我河山。”
乌兰朵呼吸骤停。那笔迹苍劲有力,是父亲独有的笔法!原来当年父亲假意投靠白骨教,只为卧底复仇,却因身份暴露惨遭剥皮悬城;临终前将密令写在血书夹层,托人送入教坊司交予她,而她竟一直以为那是无意义的遗言,从未细察背面……
“官家……”她声音颤抖,泪水终于决堤,“我……我竟误信刺客言语,引李长风入彀,害他成了白骨教棋子……是我之罪!”
赵构眼神微动,语气却依旧冰冷:“你若助官家斩断白骨教根脉,官家许你重立西夏宗庙,归还故土三州。”
殿内死寂。乌兰朵缓缓跪下,额头触地:“但我要如何赎罪?”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赵鼎轻声道,羽扇轻抬指向她,“包括那个藏在朝堂之上的‘执骨者’。”
与此同时,宫门外雪地上,一人自缚双手,跪伏于寒风之中。李长风披麻戴孝,背上插着一根断剑,额角渗血——显然是自行鞭挞赎罪。“昨夜刺客混入使馆区,我未能识破,致使毒计险些得逞。”他声音嘶哑,字字泣血,“请官家赐死。”
守门禁军正欲驱赶,却被殿内传来的声音制止:“带他进来。”
片刻后,李长风被押至偏殿外廊。赵构亲自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身风霜的江湖汉子:“你想赎罪?”
“愿肝脑涂地!”李长风重重叩首,额头磕出鲜血。
赵构冷笑:“很好。官家给你一次机会——拿着乌兰朵的密信,混进白骨教外围据点,查出幕后主使是谁。”他挥手示意,赵明远立刻递上一封封蜡火漆的信笺,“记住,你不是去杀人,是去看清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李长风接过信正欲离去,赵鼎缓步而出,递来一柄短剑——无锋钝刃,仅可防身。“不必沾血。”丞相目光深邃,“真正的杀招,是记住他们的脸。”
当夜,风雪更甚。城东废寺的残垣断壁间燃起篝火,数十名黑袍信徒围跪坛前,供奉着一尊扭曲的骷髅像,骨缝中镶嵌赤铜符文,状如狼首。香灰飘散间,众人齐声低诵:“执骨为王,覆汉兴夏……执骨为王,覆汉兴夏……”
李长风藏身梁上,屏息凝神,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忽然,一人踱步上前揭下兜帽——竟是礼部侍郎周通!那位主管贡使接待、素以清廉着称的老臣!
“南方火器已备妥,只需再等三日,待金使入京,便借其手引爆南城粮仓。”周通阴恻恻的声音在寺内回荡,“届时民心动荡,赵构必疑岳飞谋反,自削兵权!”
李长风险些脱口惊呼,就在此刻,一支弩箭擦耳而过钉入木柱,数道黑影疾掠而至——皇城司缇骑突袭包抄!混乱中,有人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回头,活口比尸体有用。”
风雪未歇,宫墙之内,赵构站在太极殿最高台阶,俯瞰漫天飞雪。赵鼎立于身侧,羽扇轻摇。“周通……果然是他。”官家冷笑,“清廉一生?清的是别人的血,廉的是自己的命。”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百年忠魂”任务完成度95%】
【新线索锁定:朝中高官涉案,信仰渗透加剧】
【即将解锁:国运审判令(可公开处决叛国者,震慑百官)】
赵构握紧手中密报,眼神渐冷。明日早朝——该有人,脱袍谢罪了。【朝堂焚袍】
翌日清晨,临安城天色阴沉如铁,太极殿前百官列班肃立,寒风卷起玉阶上的残雪,簌簌作响。龙椅之上,赵构端坐不动,双目微垂似在养神,实则指尖早已掐进掌心。
“宣礼部侍郎周通上殿!”一声尖利的传唱划破死寂。
脚步沉重,白发苍苍的周通被赵明远押上丹墀,镣铐拖地发出刺耳声响。他抬头环视群臣,忽然朗声大笑:“老臣三十余年清名,今日竟要受此羞辱?官家昏聩,听信奸人构陷,岂不令天下寒心!”
满殿哗然。赵构缓缓起身,黄袍猎猎,目光如刀:“清廉?你府中暗室藏有西域赤尘菌种,与白骨教勾结,欲借疫病动摇国本——这,也是清廉?”
“荒谬!”周通怒喝,“空口无凭,焉能定罪!”
“凭?”赵构冷笑,从袖中抽出一物——赫然是一件灰褐僧袍,边缘沾满暗红霉斑,隐隐泛着诡异荧光,“昨夜皇城司搜出你密室中的‘拜骨袍’,上染寄生菌种,只需一场春风,便可让全城百姓咳血而亡。”
群臣倒吸一口冷气。岳飞大步上前,接过袍服毫不犹豫投入殿前青铜火盆。火焰腾起刹那,一声凄厉尖啸骤然炸响,宛如婴儿啼哭又似恶鬼哀嚎,震得殿梁落尘,百官纷纷抱头蹲伏!火中扭曲的菌丝竟如活物般抽搐爆裂,黑烟升腾成狼首形状,转瞬即逝。
死寂。连呼吸都凝滞了。
阿史那·可汗猛然站起,草原汉子脸色铁青,猛地撕碎手中绢书——正是昨日他与周通私订的互市盟约!“此等邪术,玷污天地神灵!”他怒吼,“我草原男儿纵马扬刀,不屑与此等妖佞为伍!”
赵构冷冷俯视跪地颤抖的周通:“你口称忠良,却勾结外敌、豢养瘟魔,妄图毁我江山。你说,该当何罪?”
“老臣……老臣……”周通嘴唇哆嗦,终于崩溃,“是白骨教许我重掌权柄,许我子孙封侯……我只是想……再活一次啊!”
“那你,就去地狱里做你的梦吧。”赵构挥手,“剥袍夺职,押赴菜市口,五雷轰顶,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赵明远一脚踹翻周通,铁链铿锵远去。百官噤若寒蝉:有人额头触地瑟瑟发抖,也有人悄然抬眼望向龙座——那个曾被视为懦弱苟安的帝王,如今眼中燃着的,是不容冒犯的王威。【星轨点将】
夜深,观星台孤耸入云。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偏移一度,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赵鼎独立台心,羽扇轻摇仰望苍穹,眉宇间浮现出久违的疲惫与警觉。他掐指推演,口中低语:“寿宴将至,气运交汇,白骨教最后一子……必现身于紫微帝位之下。他们不图乱政,只求弑君。”
身后石阶传来脚步声,赵构缓步而来,披着玄色貂裘负手而立:“所以,你要活着。”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赵鼎回头,见帝王眸光灼灼,竟含几分少年执拗。那一瞬,他恍惚看见当年蜀宫深处,那个总爱躲在屏风后偷看自己批阅奏章的小太子。“臣,自然要活着。”他轻声道,“北伐未成,山河未整,官家岂能独行于前?”
赵鼎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他展开一幅崭新羊皮地图——《临安百眼井位图》,井眼密布脉络纵横,皆标注红色小旗。“赵明远。”他唤道。
皇城司千户立刻现身。“今夜起,全城古井加盖铁栅,每井派兵四人轮守,不得擅离半步。凡夜间取水者,一律拘押审问。”赵鼎顿了顿,声音更低,“尤其皇宫周边七口‘龙脉井’,必须以铜锁封口,符纸镇压。”
赵明远领命退下。风起,吹动丞相长袍。无人所见之处,他背后虚影一闪——龙纹羽扇再度浮现,轻轻一挥,一道无形清风掠过临安全城屋脊,悄然拂过每一处檐角、每一条暗巷。仿佛有无数沉睡的眼睛,在这一刻微微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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