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的脚掌，重新踏上那片熟悉的，被红色岩石所覆盖的土地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踏实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虽然离开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但对他而言，却仿佛……经历了一整个世纪的跌宕起伏。
他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依旧是那股子熟悉的，混杂着硫磺、钢铁与烤肉味的，独属于奥格瑞玛的，充满了阳刚与力量的男人味。
然而，当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眼前的这座家园时，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的复杂。
……
【奥格瑞玛·酋长大厅前】
星河裂隙，在最后一个兽人勇士踏出之后，便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酋长大厅前的广场上，早已挤满了闻讯赶来的部落勇士。
他们看着自己那安然无恙，甚至连盔甲都没破损几块的大酋长，以及他身后那支气势如虹的库卡隆卫队，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无尽的崇拜！
“大酋长回来了！”
“赞美大酋长！赞美地狱咆哮！”
“ Lok'tar ogar！！！”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奥格瑞玛！
在所有部落成员的心中，他们的这位大酋长，刚刚完成了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在联盟法师的阴谋中，不仅毫发无损地归来，甚至还……逼迫联盟，签订了某种城下之盟！（部落勇士们的脑补）
这……是何等的荣耀？！
然而……
面对着这足以让任何一个领袖都为之热血沸腾的拥戴与欢呼，加尔鲁什却罕见地没有像往常一样，举起战斧，发出那声标志性的狂傲咆哮。
他只是沉默着。
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座……由他亲手督造，并引以为傲的……钢铁之城。
他看到了那高耸入云的了望塔，上面架设着最新式的地精火炮。
他看到了那宽阔无比的中央大道，足以容纳十辆攻城车并排行驶。
他看到了那些遍布于城市各个角落的，充满了战争与力量美学的钢铁尖刺……
曾几何时，他觉得这就是部落该有的样子。
强大、尚武、充满了侵略性。
随时准备着，将所有敢于阻挡在部落面前的敌人，都……碾个粉碎！
但是现在……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那些在街角玩耍的，面黄肌瘦的兽人幼崽时……
当他闻到空气中，那股子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因长期缺乏水源而产生的尘土味时……
当他想到那个神秘的存在，随手就打赏给自己的，那团足以将整个杜隆塔尔都变成绿洲的生命之泉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羞愧的情绪，第一次爬上了他那颗高傲的，不容许任何人玷污的心。
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大酋长吗？
……
“这就是……你现在的部落？”
一个沙哑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
是格罗姆。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兽人勇士们投来的，充满了惊愕与好奇的目光。
他那双如同野狼般锐利的眼睛，正缓缓地扫视着眼前这座……充满了未来气息的钢铁之城。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震撼。
他没想到，在自己死后，兽人们竟然真的在这片贫瘠的，充满了敌意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一座……如此雄伟的城市。
有赞许。
他能看得出，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兽人，都充满了战意与荣耀感。他们不再是当年那些被恶魔之血所奴役的，浑浑噩噩的傀儡。他们……是真正的战士。
但更多的……
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太多的……钢铁了。”
格罗姆缓缓地摇了摇头。
“也太多的……愤怒了。”
“我在这座城市里，闻不到泥土的芬芳，也听不到风的声音。”
“我只闻到了……战争的铁锈味。”
“也只听到了……战鼓的咆哮声。”
他转过头，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加尔鲁什。”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格罗姆的这番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一下一下地砸在了加尔鲁什的心坎上！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让部落变得更强，就是他身为大酋长的，唯一的天职！
但是现在……
他动摇了。
“我……”
加尔鲁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自己这位传说中的英雄父亲，自己为了追求所谓的强大，几乎榨干了整个部落的资源，去发动一场又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吗？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宁愿花重金去购买地精的战争机器，也不愿意去改善一下自己子民们那……连干净的水都快喝不上的，恶劣的生存环境吗？
不……
他……说不出口。
……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
充满了迷茫与羞愧的模样，格罗姆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但他知道，有些话他必须说。
因为……
他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未来的时空，正在产生着越来越强烈的……排斥感。
那股来自那位存在的，将他强行锚定在这里的伟力，正在……缓缓地消散。
他就快要……回家了。
“带我……四处看看吧。”
格罗姆收回了那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下来。
“我想看看……在我走后，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好。”
加尔鲁什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遣散了周围那些依旧处于兴奋状态的库卡隆卫队，然后，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急于向家长证明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自带着自己的父亲，开始参观这座……他曾引以为傲的杰作。
他带着他走过了那条象征着力量与征服的力量谷。
他指着那些高大的，由黑铁铸造的兵营和军械库，用一种略带炫耀的语气，向自己的父亲介绍着部落如今那……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强大兵锋。
格罗姆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然后，加尔鲁什又带着他穿过了那条充满了商业与喧嚣气息的智慧谷。
他指着那些由地精和亡灵所开设的，充满了奇特商品和炼金药剂的商店，向自己的父亲展示着部落如今那……远超以往的繁荣景象。
格罗姆依旧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却变得愈发的……深邃。
最后，他们来到了那座位于奥格瑞玛最高处，象征着部落至高荣耀的……英雄谷。
在那里矗立着一座最高大，也最宏伟的雕像。
那座雕像雕刻的，正是……格罗姆·地狱咆哮手持战斧，怒斩深渊领主玛诺洛斯的……英雄瞬间。
“看……”
加尔鲁什指着那座雕像，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孺慕与骄傲。
“父亲……”
“您的荣耀并未随着您的逝去而消散。”
“如今的每一个兽人，都将您……视作拯救了整个种族的……真英雄！”
“您的意志将永远地……指引着部落前进！”
然而……
格罗姆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座充满了荣耀与史诗感的雕像之上。
他的目光穿过了那座雕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投向了那片……广袤无垠的，贫瘠的，赤红色的……杜隆塔尔沙漠。
“加尔鲁什。”
格罗姆的声音，突然响起。
很轻却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力量。
“一个真正的英雄，他所守护的，不该是那虚无缥缈的荣耀，也不该是那冰冷坚硬的钢铁……”
“他所守护的，应该是……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在一片绿色的土地上，自由地奔跑。”
“是让每一个家庭，都能拥有一口……甘甜的，清澈的水井。”
“是让我们的种族，不再为了生存而战，而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战。”
说完，他转过身。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
一层淡淡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银白色光辉，开始从他的身上缓缓地……浮现。
“父亲？！”
加尔鲁什的心脏，猛地一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您……您这是？！”
“我的时间……到了。”
格罗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温柔的微笑。
那微笑让加尔鲁什感觉……无比的陌生。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亲，永远都是那个……桀骜不驯，狂傲霸道的……战争英雄。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一面。
“那位存在，只是暂时地将我从我的时间线上借了出来。”
格罗姆缓缓地伸出手，用他那虚幻的，由光影构成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自己儿子那……早已比自己还要宽阔的肩膀之上。
“现在……该回去了。”
“不……不要走！”加尔鲁什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这位部落的现任大酋长，在这一刻，竟像一个即将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般，伸出手，试图去抓住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
但他……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听着，加尔鲁什。”
格罗姆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却又清晰地烙印在了加尔鲁什的灵魂深处。
“你……已经是一个比我更合格的……领袖了。”
“你所缺少的，不是力量，也不是荣耀。”
“你缺少的，只是……一点点能让你停下脚步，去看看身边风景的……和平。”
“而现在……那位存在已经把这份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了你。”
“至于……怎么使用它……”
“那就是……你自己的课题了。”
他的身影已经变得无比的暗淡，几乎就要彻底消散。
在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期许与一丝……歉意。
“我……想你的母亲了。”
“回去之后，我会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好好地……陪着她。”
“不能……再让她等我太久了。”
话音落下。
格罗姆·地狱咆哮的身影，彻底地化作了亿万点璀璨的星光，缓缓地消散在了……奥格瑞玛的晚风之中。
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加尔鲁什一人，呆呆地伸着手，愣在原地。
两行滚烫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泪水，终于……顺着他那张充满了暴虐与狂傲的脸颊，缓缓地……滑落。
喜欢我的列车能无限升级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我的列车能无限升级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