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菱形窗格斜斜地洒在床板上,将斑驳的木墙面映成温暖的蜜色。
伊芙被楼下传来的阵阵喧闹声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指尖触到眼角湿润的痕迹——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有空调和外卖的二十一世纪。
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舒展的轻响。
暖和的食物和充足的睡眠恢复了体力,精神也比早晨好了许多。
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她叠好粗布被褥,把盛粥的木碗拿到角落的木盆里涮洗,碗沿还留着燕麦的黏腻,收拾妥当后,她穿上鞋子往楼下走。
餐馆早已人声鼎沸。
木门开合间飘来黑麦面包的焦香和炖豆子的浓郁气味。
伊芙刚把钥匙挂回脖子,就听见苏菲洪亮的嗓音穿透楼板:“再加三份猪血布丁!尼克!别把啤酒桶堵在厨房门口!”
推开阁楼门走下楼梯,喧闹声更胜。
尼克正扛着橡木啤酒桶往地窖走,健壮的手臂上青筋凸起。
餐厅里面粗木桌旁坐满了人——卷着沾泥袖口的农夫、拍桌大笑的磨坊工人,还有交头接耳的农妇。角落里的码头工人正就着麦酒吞咽黑面包片。
浓郁的羊肉汤香气已经充盈了整个餐馆。苏菲正用粗布垫着手,将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从炉灶上移开,蒸腾的热气将她圆润的脸庞熏得通红。
伊芙快步走到苏菲身边,主动系上墙角的备用围裙:“苏菲阿姨,我来帮忙。需要我做什么?”
苏菲愣了一下,抹了把额头的汗,松了口气:“来得正好!先把这几盘猪血布丁端到三号桌,再帮马克照看下煎锅里的香肠,我得去酒窖再拿桶啤酒。”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马克叔叔正同时照看两个煎锅,油脂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看见伊芙进来,他眼前一亮:“来来来,帮我把那筐土豆削了?今天人多得离谱。
“没问题。”伊芙利落地挽起袖子,搬过小凳坐在角落开始削土豆。
她的手很快,去皮后的土豆圆润光滑,一个个落入清水桶中。
刚削完土豆,她看见尼克吃力地拖着面粉袋,立刻起身帮他扶稳:“我来搭把手吧。”两人合力将面粉袋挪到储藏区,尼克投来感激的一瞥。
端着土豆回到厨房时,她听见邻桌农夫扯着嗓门嚷嚷:“听说没?威廉的老磨坊招临时工,一天给80个铜币呢!”
\"你去?\"旁边穿蓝布裙的农妇撇撇嘴,用木勺敲了敲碗沿,\"今早路过时,磨坊门口挤的壮汉能把风车抬起来,你这把老骨头凑什么热闹?
还不如跟我去采薄荷,药草铺的乔克先生说了,新鲜的给20个铜币一磅呢,比你去磨坊挤破头强多了!\"
伊芙端着盘子经过,心头微动,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送完菜转身时,她看见苏菲正费力地擦拭洒在地上的啤酒渍,连忙取来拖布:“让我来,您去照看炉子上的汤吧。”
苏菲感激地点点头,随即又叉着腰训斥另一个帮工:\"你怎么还愣着在这里?早秋市集还有两天就开了,
磨坊街那边都在搭棚子了,到时候附近城镇的人全要来,不提前备足食材,等着喝西北风吗?\"
伊芙利落地清理完地面,趁机向苏菲问道:“苏菲阿姨,市集真能聚那么多人?”
“那是自然。”苏菲用围裙擦着手,眼角的笑纹挤成一团,“去年有个外乡女人靠卖野野货和编织品赚了不少钱呢,听说有好几十个银币”
伊芙的心猛地一跳,这么多!这得抵她差不多一年的工钱了。
她端着空盘往厨房走,脚步都有些发飘。
马克叔叔正往滚开的羊肉汤里撒香料,见她若有所思地站着,他用铁勺搅了搅汤:\"想什么呢?刚才听见你问市集?\"
\"嗯,\"伊芙点头,\"我想着能不能去森林采点草药,正好我也认识一些,或许能换些钱,。\"
马克叔叔的铲子顿了顿:\"橡木林?那里秋天是有不少好东西,可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去边缘太危险了,那里可不太平……”
“我只在边缘走走。”伊芙诚恳地说,“您也知道,我前些日子病了,手头实在……就想挣点钱贴补一下。”
马克叔叔叹了口气,转身从烤炉里拿出块刚出炉的麦饼,递到她手里。
麦饼还带着烤炉的温度,硬壳下的内里软乎乎的,混着麦麸的粗糙感。
\"先垫垫。\"他的声音软了些,\"你要是真想去,就坐伍德的破马车。
那老头每天清晨在街角的老橡树下等活儿,捎人去森林边缘,每次5个铜币,包来回。
他虽然脾气古怪,但为人实在,价钱也公道。\"
伊芙接过温热的麦饼,眼睛亮了起来:“太感谢您了!这信息对我太有用了。”
下午时分,餐馆更加忙碌。
伊芙主动承担了清洗堆积如山的餐具的工作,在清洗间隙还不忘帮苏菲整理货架上的调料罐。
夕阳透过油渍斑驳的窗棂时,伊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苏菲推来一碗蔬菜汤,里面浮着胡萝卜土豆,还卧着两个烤土豆。
“今天多亏你。”老板娘声音柔和许多,不像白天那么像打雷了,“要不是你主动帮忙,真不知道要忙乱成什么样。”
伊芙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对了苏菲阿姨,刚才马克叔叔提到了伍德的马车,您觉得去森林边缘采药草这个主意可行吗?”
苏菲盯着她看了半晌,语气严肃:“你要是懂草药的话,可以去试试。
现在正是秋天收货的时候,森林里除了草药说不定还能搞到点野货。
伍德老头脾气犟但可靠,记住千万别往深处去,那儿有魔物,沼泽陷进去就完了……”
\"我知道!\"伊芙急忙点头,\"我只在边缘处看看,绝不走远。\"
苏菲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
油纸包硬硬的,小小的一块,却沉甸甸的,带着苏菲手心残留的温度。
“拿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小块奶酪,你去森林的时候拿来填个肚子。”
伊芙捏着那包奶酪,心里暖烘烘的。
借着楼梯间昏暗的光线,伊芙轻手轻脚地爬上阁楼。
她打算简单擦拭下身体,这栋小楼没有浴室,甚至没有像样的厕所,床底下那个粗陶夜壶是原主的\"私用厕所\"。
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平民的常态,条件稍好些的人家,会在后院搭个简陋的小棚子当厕所,里面摆着带盖的恭桶。
每天天不亮,就会有人推着独轮车穿街过巷,摇着铃铛喊“收恭桶咯”,各家便端着恭桶出来倾倒,那些污秽最终会被运到城外的田地里当肥料。
而洗澡要么自己在房间用铜盆接热水擦身。
要么去镇西头的公共澡堂,那地方是用石头砌的,分男女两间,里面摆着十几个大木盆,还可以泡澡。
可价钱实在不便宜,每次要10个铜板,到了冬天河水结冰,烧柴贵了,还要涨到15个,而且最多只能待半个时辰,超时了还要加钱,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笔奢侈的开销。
她拎起墙角冷水倒进木盆,指尖触水就打了个寒颤。
粗布巾硬邦邦的,擦脸时带着冰凉粗糙感,倒驱散了倦意。
匆匆擦过脖颈胳膊,换上的干净粗布裙摩擦着皮肤,像有无数细沙在蹭——最廉价的亚麻纱线粗硬,洗几次后更像裹着砂纸。
“要是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干净宽敞的小屋子就好了。”她喃喃自语,这个念头像颗种子,落在心底悄悄发了芽,让赚钱的渴望变得更加迫切。
躺上吱呀作响的小床时,月亮已爬上烟囱顶。薄云裹着圆月,清辉透过玻璃在地板投下斑驳影子。
孤独感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只有这间租赁来的小阁楼和满身的疲惫。
伊芙把脸埋进粗糙的枕套里,闻到上面淡淡的麦味,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但她很快吸了吸鼻子,将那点脆弱压了下去。明天还要去上工,得养足精神才行。
月光爬上床沿,落在她紧闭的眼睫上,伊芙终于抵不住困意,在清冷的月色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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