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傍晚，天空像是被泼了墨，乌云压得极低。最后一节自习课刚结束，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很快连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
“怎么突然下雨了？我没带伞啊。”
池亦飞抱着画本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湍急的雨流，眉头皱成了小疙瘩。橘色糖纸在画本里不安地跳动，泛着微弱的金光。
陆景然收起平板，推了推眼镜：“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我带了伞，不过只能遮两个人。”
江叙白摸了摸口袋里的纽扣，红光在昏暗的教室里格外明显：“我去器材室看看有没有备用伞，你们在教室等我。”
他刚要起身，就被书遥拉住：“别去了，器材室的备用伞早就被借光了。我们一起冲过去吧，宿舍离教学楼不远。”
四人抱着画本刚跑出教学楼，冰冷的雨水就瞬间打湿了校服。池亦飞把画本紧紧抱在怀里，缩着脖子跟在书遥身后，脚步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水花。
“往这边走！教学楼后巷有近路！”
书遥指着右侧的小巷，那里的路灯坏了，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路面轮廓。雨太大了，说话声刚出口就被雨声吞没，四人只能靠彼此的身影辨认方向。
苏晚撑着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四人冲进雨幕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采集器。屏幕上还在记录着四人的互动数据 ——“羁绊强度 48%，能量波动稳定”，可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条漆黑的后巷，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她的任务只是监测，不该干涉适配者的行动。苏明远的警告在脑海里回响：“记住你的身份，只许观察，不许介入，否则后果自负。”
可看着池亦飞几乎要被风吹走的身影，看着书遥下意识护在他身后的动作，她握着伞柄的手指突然收紧。采集器在口袋里发烫，像是在催促她执行 “纯粹监测” 的指令，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在说 “不能让他们出事”。
最终，苏晚咬了咬唇，把伞往腋下一夹，快步跟了上去，尽量让自己的身影藏在雨幕里。
小巷里的积水更深了，没过了脚踝。书遥走在最前面，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路面，突然听见 “滋滋” 的细微声响，像是电流通过的声音。她刚要提醒身后的人，就看见江叙白突然伸手拉住她，将她往后拽了半步。
“小心！”
江叙白的声音带着急促，纽扣的红光瞬间亮起，在雨幕中形成淡淡的光晕。书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路面上，一根断裂的电线掉在积水里，裸露的铜丝正冒着细小的电火花，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刺眼。
“是老化的电线被风吹断了！”
陆景然立刻停下脚步，拉着池亦飞往后退：“雨水导电，我们绕着走，小心别碰到积水！”
四人正准备绕道，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雨幕里，苏晚已经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那根冒火花的电线，又看了看几乎要踩进去的池亦飞，手指猛地按在了采集器的侧面 —— 那里有个隐藏按钮，是苏明远没告诉她的 “紧急干扰功能”，能发出微弱的电磁脉冲，暂时切断小范围电路。
这是她偷偷从母亲留下的笔记里看到的，从未敢使用过。
“滋啦 ——”
采集器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显然是超负荷运行的征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电磁脉冲从设备里发出，准确地击中了那根断裂的电线。
原本冒着火花的铜丝突然沉寂下来，电流彻底中断，只剩下雨水顺着电线往下淌。
书遥正低头观察路面，突然发现电火花消失了，疑惑地皱起眉：“奇怪，怎么突然没电了？”
江叙白也凑过去看，纽扣的红光微微闪烁，却没再感应到电流的波动：“可能是总闸跳闸了？不管了，赶紧走，别一会儿又来电了。”
四人小心翼翼地绕开电线，快步走出了小巷。池亦飞回头望了一眼，挠了挠头：“刚才好像真的有火花，怎么突然就没了？难道是雨太大把火浇灭了？”
“有可能。”
书遥没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没注意到身后的雨幕里，苏晚正蹲在地上，焦急地摆弄着黑屏的采集器。刚才的干扰耗尽了设备的电量，屏幕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显然是彻底坏了。
“完了……”
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混着眼泪落在采集器上。设备坏了，数据没法上传，苏明远肯定会发现她的异常。可看着四人安全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庆幸 —— 至少，他们没事。
她不敢久留，捡起地上的伞，快步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那根彻底断电的电线，静静地躺在积水中。
半小时后，四人终于回到了宿舍。浑身湿透的池亦飞赶紧把画本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翻开，发现橘色糖纸竟然还是干的，金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温暖的光。
“幸好画本没事。”
他松了口气，突然想起刚才小巷里的电线：“书遥姐姐，你说那电线怎么会突然没电了？真的是跳闸了吗？”
书遥正用毛巾擦头发，闻言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细节 —— 电火花消失得太突然，刚好是在池亦飞要靠近的时候，不像是巧合。
“或许吧。”
她没有多说，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隐约能看见一个撑伞的身影正快步走远，身形很像苏晚。
江叙白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纽扣的红光已经暗淡下去。他看着书遥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你也觉得不对劲？”
“嗯。”
书遥点头：“太巧了，刚好在我们要过去的时候断电。”
陆景然正在给平板充电，闻言抬头：“会不会是…… 苏晚？”
这个猜测让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池亦飞立刻摇头：“不可能吧？苏晚姐姐只是监测我们，怎么会帮我们？”
书遥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渐渐消失的身影。她想起下午在走廊里，苏晚慌乱中藏着愧疚的眼神，想起她主动隐瞒纽扣共鸣的异常，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 这个被织网计划操控的监测者，好像真的在做指令之外的事情。
江叙白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纽扣突然泛起微弱的红光：“不管是不是她，至少我们没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真的是她，说明她…… 并不想让我们出事。”
陆景然的平板突然发出轻响，弹出一条新的扫描记录：“十五分钟前，苏晚的采集器信号突然中断，最后出现的位置是教学楼后巷。”
这个发现让四人都愣住了。池亦飞抱着画本，小声说：“难道真的是苏晚姐姐帮我们？她的设备是不是因为帮我们才坏的？”
书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的雨。雨水冲刷着地面，把小巷里的痕迹洗得干干净净，可她知道，有些东西是雨水冲不掉的 —— 比如苏晚那声未说出口的 “小心”，比如那道藏在雨幕里的无声守护。
而此刻的女生宿舍里，苏晚正蹲在地上，对着黑屏的采集器发呆。宿舍门突然被敲响，苏明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冰冷的寒意：“苏晚，你的设备为什么中断信号？立刻开门，我要检查。”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采集器的手指泛白。她知道，隐瞒不了了。可想起四人安全离开的背影，想起池亦飞抱着画本的样子，她突然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 就算会被问责，她也不后悔刚才的选择。
有些事情，比执行指令更重要。比如那些在雨幕里互相守护的身影，比如心里那点还没被织网计划磨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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