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爬上山巅，吴浩站在崖边，看着自己右臂上那层冰鳞在微弱的曦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动了动手指，指节传来一阵刺骨的麻意，像是有细针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这玩意儿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昨夜与顾清寒的一番试探，让他隐隐察觉到体内寒毒似乎有了新的变化。那种冰冷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而像是一种……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脉深处蠢蠢欲动。
他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转身准备回住处。可刚迈步，心头猛地一紧，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从后山方向传来——是吴晨曦！
不对劲。
她的气息太乱了，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似的，忽强忽弱，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灼热感。
吴浩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死紧，几乎是本能地拔腿狂奔。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脚下的青石被他踩得咔咔作响。
等他赶到后山观星台时，天色已经变了。
乌云压顶，雷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像是有人在天上点了火药。
吴晨曦就站在观星台中央，脚下是一幅用朱砂画出的星辰阵图，她双手掐诀，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念什么咒语。
“你疯了吗！”吴浩冲上去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抬头一看，天空中的雷云已经开始旋转，一道道电蛇在其中游走，仿佛下一秒就要劈下来。
“哥……”吴晨曦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想看看……我到底是谁。”
吴浩心口一震。
他知道妹妹这些年一直在试图破解噬魂剑体的秘密，但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占星术！那是宗门禁术之一，稍有差池就会引来天劫！
“现在不是时候！”他咬牙低吼，正要拉着她离开，天空猛然炸响一声惊雷，紫电如龙，直劈而下！
轰！！
整座观星台都被劈得震动了一下，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吴晨曦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晨曦！”吴浩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护在怀里。
第二道雷霆紧随其后，劈在他们头顶！
吴浩咬紧牙关，左手一翻，冰魄剑瞬间出鞘，剑锋迎上雷光，寒气瞬间爆发，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冰墙！
轰隆！！
冰墙应声炸裂，碎片四溅，吴浩的手臂一阵剧痛，冰鳞蔓延到了肩胛，连带胸口都开始发凉。
“撑住……撑住……”他在心里默念，右手死死抱住吴晨曦，生怕她再受一点伤。
第三道雷霆来了。
比前两道更粗，也更狂暴，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撕碎。
吴浩瞳孔一缩，识海中的沙盘轻轻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帮他推演轨迹，但他却咬牙压制住了冲动。
不能用。
现在的他，承受不起那份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冰魄剑横扫而出，剑意化作一道寒流，将雷霆引向一旁的空地！
轰！！！
地面炸开一个巨大的坑洞，碎石纷飞。
吴浩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手臂上的冰鳞开始龟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吴晨曦靠在他怀里，嘴里还在渗血，但她的眼神却变得清明了些，像是从某种桎梏中挣脱出来。
“八岁那年……有个提剑的黑影……”她喃喃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吴浩心头一震。
“什么？”他低头问。
可吴晨曦已经闭上了眼睛，意识陷入昏迷。
雷云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落大地，但空气中的焦味仍未散尽。
吴浩缓缓松开手，低头看着妹妹的脸，眉心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血色印记，像是烙印，又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痕迹。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起冰魄剑，将吴晨曦背了起来。
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回到住处，吴浩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才坐到窗边，揉了揉肩膀。
刚才那一战，虽然撑过去了，但身体的损耗远比想象中严重。他能感觉到，右臂的寒毒已经渗透进了经脉，如果不尽快处理，怕是要影响行动。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吞下。
丹香入喉，片刻后，寒意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望着窗外，思绪却停不下来。
“八岁那年……提剑的黑影？”
吴晨曦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他心里，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他一直以为妹妹的记忆早就被噬魂剑体封印了，可刚才那一瞬，她分明说出了些什么。
而且……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
雪夜，寒风凛冽，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一个身影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锋滴血。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吴浩猛地睁开眼，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这不是他的记忆，也不是沙盘投射的因果线。
而是……吴晨曦的？
他低头看了眼妹妹，那道血色印记依旧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他没有再多想，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寻】
写完之后，他将纸条收进袖中，目光沉了下来。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必须亲自去找答案。
夜色降临，月光洒进屋内，照在吴晨曦脸上，她眉头微蹙，似乎做了什么梦。
吴浩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手腕上，感知着她的气息。
忽然，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呢喃了一声：
“哥哥……别怕。”
吴浩怔了一下，随即苦笑：“该怕的是我才对。”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右手悄悄按在冰魄剑上。
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
啪嗒。
一封信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吴浩皱眉捡起，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劫。】
他盯着那句话，良久，缓缓站起身，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
风从山间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了某种即将揭开的真相。
他低头看了眼吴晨曦，轻轻将她裹进被子里，转身走向门口，推开门，夜风扑面而来。
他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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