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没人留意,他悄悄地蹭到了离那幅画最近的那个学生后头。
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画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时机一到,他猛地一伸手,五指紧扣住那学生的肩膀,用力往前狠狠一推。
姚夫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画卷,眼睛都不眨一下。
突如其来的推搡让他立刻察觉到了动静不对,心头一紧,本能反应迅速提起。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抓起那幅刚展平的画,脚步疾速向旁边一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高河川眼疾手快,准确无误地一把扯住了画卷的下角。
布料瞬间绷紧,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嘶啦”一声轻微刺耳的裂响。
高河川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眯着眼,看着那道裂口从画底向上蔓延,心中涌起一阵快感。
成了!
这一下,那幅画就算修也难复原了!
就连正埋头专心啃着点心的沅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得猛然抬起头来。
她三两口匆忙吞下剩下的糕点,急忙站起身来,迈开短短的小腿,跌跌撞撞地朝姚夫子那边跑去。
刚好撞上姚夫子低头凝视破损画卷的那一幕。
画已经破了,真真切切地破了。
而罪魁祸首高河川,早已撒开腿脚,头也不回地往外狂奔逃窜。
他本就是个横着走的小霸王,在学堂里一向霸道惯了。
干了这种事,他也压根不怕被人知道。
谁敢拿他怎么样?
反正姚夫子最多只能去他家告状,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顶多就是罚他抄几页书,背几段训诫。
那种惩罚他早司空见惯,心里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随便找个小书童代笔,装模作样交上去就行。
高河川洋洋得意,一边跑一边回头瞥了一眼人群的方向。
可他跑得太急,只顾着回头得意,脚下根本不看路。
偏偏地上静静躺着一颗灰扑扑的小石子,不大不小,正好卡在青砖缝隙之间。
他一脚踩上去,脚底一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整个人往前一踉跄,重心猛然前倾。
前方不远的地面上,还有一坨新鲜狗屎。
高河川躲避不及,“啪”的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脸上溅上了尘土,额头磕在地上,狼狈至极。
后头追出来的一群学生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一次,高河川可不是在背地里丢人了。
上次虽然也曾意外踩中狗屎。
可周围全是他跟班,谁敢笑出声?
大家只能忍着,还得替他打掩护。
现在可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成这般模样,简直丢尽了脸面。
更让他窝火的是,围观人群中还有不少曾被他欺负过的同窗。
高河川又羞又怒,脸色涨得通红,从地上挣扎着撑起身子,眼中怒火喷涌。
他猛地低头一看,手掌正按在那坨温热的狗屎上,黏糊糊、臭烘烘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之下顺手往地上一抠,狠狠抓起一块带着草渣的狗屎,转身就想朝人群甩去。
可那玩意儿实在太稀太软,刚出手就散了架。
不仅没扔多远,反倒在自己手腕上抹开了一道长长的污迹。
更糟的是,他的整只手都被糊满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气得全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大家笑得更凶了,笑声此起彼伏。
“哎哟,小霸王爱吃这等脏东西啊!啧啧,那泥地上爬过的东西,连狗都不肯多闻一下,他倒吃得津津有味!怪不得跟咱们合不来,浑身一股土腥味儿!以前只听过落汤鸡,现在可好,从今往后得改叫‘狗屎川’啦!”
沅沅还没来得及为六哥的画伤心,就被这刺耳的话扎进了耳朵。
陆楚耀、陆楚廷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一个站在左,一个立于右,将沅沅护在中间。
陆楚廷一眼就看到了那幅被踩得乱七八糟、墨迹晕染开来的画。
虽然说是随手而作,可他也确实用了几分心思。
但他顾不上安抚那个已经快哭出来的姚夫子,先抬手轻轻擦了擦沅沅的小脸蛋。
“别难过,这画不重要。哥哥好久没动笔了,笔都生疏了,这幅其实画得一般,线条僵硬,色彩也不够活泛。等以后啊,我专门给你画一幅更漂亮的,用上最好的颜料,描金嵌银,谁也不给,只留给咱家沅沅,好不好?”
姚夫子本来就心疼得不行。
一听这话,更是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手忙脚乱地捂住胸口。
“逆徒!逆徒啊!陆楚晏,你这是气死为师啊!那可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古宣纸,是你父亲亲手托付与我的!你说补就补?补得回来吗?补得回那份心意吗?”
陆楚廷一边忙着哄妹妹,一边抽空瞥了姚夫子一眼,眉梢微挑。
“放心,您的那一幅,我也补您一张,一模一样的构图,用一样的纸,一样的墨,连题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若您不满意,我可以画三张任您挑选。”
“哎!”
姚夫子立马眉开眼笑,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手也不捂胸口了,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脸上写满了得意。
“这才像话嘛!老夫就说,你这逆徒虽调皮,心还是诚的!”
他转头又捧着那残破的画,小心翼翼地摊在石桌上。
“你们自己学着点吧,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才实学,什么叫尊师重道……唉,可惜哟,太可惜了,这墨色晕得这么开,修起来怕是难了……”
沅沅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里转开了小算盘。
她本就讨厌学堂,每天坐在木凳上听夫子摇头晃脑地念《论语》,听着听着就想打哈欠,坐不了半刻就想溜。
如今夫子要走,说是去寻修补之法。
学堂一时无人看管,她立马来了精神,悄悄拽了拽两个哥哥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们。
陆楚耀最扛不住她这模样,那双眼眸一盯过来,他就心软得厉害。
刚想点头答应,喉咙刚动了一下,话还没出口。
陆楚廷却伸手拦了一下。
“四叔早说了,你最近偷跑次数太多了。以前也就算了,反正城里太平,顶多是在花园里捉个蝴蝶,抓个蟋蟀。可现在外面还有坏人没抓到,前日西街还丢了个孩子,幸好找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学堂最稳妥,等放学再走,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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